但是这个郑忱，也实在不像话。
有那么一个刹时，她几近想要跳上马去，跪在三娘面前痛哭流涕，求她带她归去，回——始平王府。
“这位郎君！”方回高出一步，拦在郑忱面前，却听嘉语淡淡地叮咛道：“让她走！”
轻飘飘的一句话。
而更荣幸的是，王妃还真没有来找她说过这个题目。
王妃那是一口血。
但是元祎修能做出甚么事，就不是她能预感的了。
嘉语深吸了一口气, 半夏催促道：“女人, 上车吧。”
——这位小娘子不但说“认错人”了，还能一口叫破自家夫人排行，真真细思恐极。
帝国像是一辆庞大的马车，外头看着还坚毅和富丽，车里的人已经晓得百孔千疮。而驾车的人蒙住马的眼睛，朝着绝壁疾走。她试过拉住它, 但是力有不逮；她试过窜改它行进的方向, 但是它又转了返来。
但是乱世里——
方才，即便是在最狼狈的时候，三娘求她停止，也是喊“二娘子”。她再没有喊过她一句“二姐”。
——当初贤人是先帝一手带着，凡是式乾殿的宫人，都是先帝亲身遴选。宫里女人，连皇后在内，谁都拢不了身。哪怕就是阿姐这个亲娘——她当时候进宫看望，阿姐提及儿子，常常能哭成个泪人。
元祎修是个敢做不敢当的人物——敢作敢当当然是条豪杰，不敢做不敢当也能够了解，这敢做不敢当，可不就轻易肇事。
也不知怎的，转眼就这么大了。三句话里两句带刺，另有一句阴阳怪气。也不想当初她生他的艰苦——光是把他生下来，那是多大的勇气，捱过了多少不为人知的伤害。太后黯然叹了口气。。
萧阮竟然领兵了，还是拜她兄长迎亲上的不测所赐，嘉语的确无语问彼苍，人生啊。
除了宝光寺里小小风波以外，嘉语这些日子实在过得算是不错。李愔写的放婚书她临时没有交给始平王妃——年初那一段不竭地相看已经让她烦不堪烦，要年底再来一次……她想吊颈。
前次的不测把昭熙吓坏了，以后每逢她出门，哪怕是跟着王妃、嘉言一起出门，也总得派上十余个部曲跟着，又逼她随身带这只金叫子，碰上部曲不便利出来的处所，只一吹——现在他们就在宝光寺外候命。
她又那里对不住她了。嘉语兴趣缺缺地上了车，但愿郑忱能管住她，莫要再出门肇事了。
明显她才是他的老婆！
风是越来越冷了, 走出宝光寺的时候，嘉语忍不住想。这时候再回望宝光寺，大雄宝殿的影子，青烟环绕, 木鱼声，佛喧声嗡嗡嗡地响，就像是暮色。让嘉语想起重新活过来, 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
这转念间，身后马蹄声近。
始平王妃：……
谁去不好，派了元祎修。
嘉颖俄然明白过来，他要带走的是她，也只要她罢了。这些人……从她的贴身婢子，到这些仆妇……当然她们本来就是弃子，她也没有想过要保住她们，但总想着先回了家，再渐渐寻机发落。
萧阮北上，元祎诲监军，同去的另有元祎修。姜娘给过她动静，但是当时她恹恹地，没有反应过来。元祎诲……她不记得这位族兄厥后了。
秋风还是舒畅的, 暑气已经散了。星子还没有全数上来，从大雄宝殿走到宝光寺的庙门，约莫是千余步。
嘉颖内心一喜——起码在外人面前，他老是给足她面子。这个动机竟然让她有了微微的悔意。公然郑郎还是好的，不好的……不好的天然是狐媚子！她朝嘉语看畴昔，扬起下巴，目色里多少挑衅。
到宝光寺的比丘尼赶出来禁止的时候，闹剧已经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