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业几个见萧阮和嘉语前后喝酒, 并无非常, 内心便翻起歉意：本来这两位是他们请来的高朋, 现在却替他们试了毒。安业尤其忸捏：不管元祎修用心如何，建安王敢饮，华阳公主敢饮，他竟不敢么？
那天使笑道：“公主多虑了，贤人叮咛奴婢过来，为安将军的晚宴添酒扫兴，也就是让诸位将军放心乐一乐。”
反倒是他成全了他。
两小我联袂登车。
“将军亲口说的话，将军骸骨未寒，邓将军就要否定么？”也不晓得是谁的声音——萧阮天然是晓得的，恐怕那人也觉得是他的安排，不晓得三娘是不是也这么觉得——但是这当口，萧阮也顾不得她了。
嘉语看了萧阮一眼。她都晓得今晚元祎修不会晤他，他天然也是晓得的。萧阮却点点头道：“烦劳三娘陪我下车一趟。”
嘉语：……
萧阮苦笑：“我不过是觉得三娘会急。”
暮春竟生出秋的萧瑟来。
萧阮：……
宫人：……
想到这里，萧阮忍不住叹了口气，说道：“要不要跟我南下，三娘还没有想好么？”
嘉语“嗯”了一声。
这言语间，岳同已经按捺不住，自取了一杯，一口酒饮尽了，叫道：“好酒！”
萧阮踌躇了半晌，眼看着安业手中酒杯已经凑到唇边，忍不住劝道：“安将军——”
模样老是要做的——割须代首也好，罪己诏也罢，模样老是要做的。
便这辈子没有，畴前也该有过。
萧阮面色一沉：“诸位这是威胁我？”
天使倒是沉得住气, 也不急，也不催，乐呵呵等着, 一副看谁熬得过谁的架式。
她能说先帝身后，她父兄就高枕无忧了吗？不能。但要说元祎修能扛住她父亲的雄师返来，她也不信。先帝妙手刃她父兄，是因为她当时在宫里，以是轻身冒进，何尝不是因为——这原不是天子作派。
他一贯脾气鲁直，在江淮军中却颇得分缘，不然之前也不会被姜舒骗去站台——这句话出来，顿时上高低下一片应和声：“建安王不承诺，我等本日就跪死在此地，免很多受汝阳县公摧辱！”
安业摆手说道：“存亡无尤。”又自嘲道，“如果我当真回不到江东，江淮军就奉求殿下了。”
安业也饮了，也赞一声：“好酒！”
怪不得那货走那么快，走得快有甚么用，回到宫里，莫非元祎修会放过他？天真！
岳同扯着嗓子道：“建安王不承诺，我等本日就跪死在此地，免很多受汝阳县公摧辱！”
萧阮道：“各位将军起来发言！”
耳入耳着江淮军的高呼，声浪一波一波，由近及远，又由远及近，嘉语忍不住扭头往城北看，这是元祎修想看到的吗？他想做甚么？他这是把江淮军拱手让给萧阮，然后——再治他一个谋反之罪吗？
当然也另有人一腔热血，矢志复仇，但是这世上的事，逃不过一鼓作气，再而衰：之前安业在萧阮大婚那晚出事，一来有人鼓励，二来世人确切更加义愤填膺，但是经了那一遭，到这会儿，这股子心气就歇了很多。
“建安王！”
谁晓得接下来的会是甚么，暴风雨，或者更狠恶的暴风雪？江东是极少下雪，便有，也薄薄一层，像裘衣上的毛，茸茸的光。反倒洛阳，雪积得厚，却坚固如飞絮，太阳照在上面，全无一丝温度。
萧阮想问她是不是被安业的死吓住了，回神一想又发笑。她又不是没有见过血，乃至不是没有杀过人。
不不不，这不成能，萧阮有了江淮军，就不是他能够等闲定罪的了，这个动机转畴昔，江淮军众将已经单膝跪下：“请建安王为我等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