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葵照着灯，三人一面走，嘉语一面说：“我今儿去画舫，连翘滑了脚，我也失了兴趣，就求陛下遣人送我回玉琼苑，谁晓得……”她眉间薄怒，倒带出几分狠狠的清丽来。这几句话是究竟，元十六郎也是晓得的，嘉语把话断在这里，他也有些哭笑不得，只得问：“是路上产生了甚么吗？”
宫姨娘是带着嘉语和贺兰袖亲身去挑的。
喜嬷嬷手一抖，差点没打翻了托盘：这丫头是以退为进吗。念佛三日？要晓得后天就是太后寿辰了啊。她这摆了然是在说，六娘子弄坏了她的寿礼，她就是拼着不进宫，不插手太后的寿宴，也不忍了这口气。
“十六兄那里话！”嘉语道。
不等嘉语答复，仓猝就退了出去。
“这又为甚么？”元十六郎眉尖一挑，倒是转向锦葵，“三娘如果感觉难以出口，就让锦葵说吧。”
“你想想，”嘉语一笑，“如果母亲不让我去寿宴，这府中，可有谁会劝说她，想出来了，我就带你进宫，要想不出来呢……”
喜嬷嬷皱眉：“三娘子有甚么叮咛？”
十六郎的声音，这会儿倒是没笑了，正儿八经地说道：“既然让我碰上了，就不能不管！”
“……女人，燕窝好了。”小双儿和小玉儿是一起进宫的，不过略生得差些，现在也不做别的，专给小玉儿熬燕窝。
式乾殿安静得一如平常，看来是还没出事，嘉语内心略松了口气，又烦恼起来：却不知对方会用甚么招数对于小玉儿？且不管他！嘉语摸摸袖中银针，想道：有这东西，不愁她不跟她走。
他抄了近路——他竟然抄近路来拦她！嘉语盯住面前的靴子，靴子上金丝模糊的光。
他是不想让她去式乾殿呢，还是真为她打抱不平？嘉语是不信这宫里有人行侠仗义的，何况以十六郎的身份，不是充足的油滑，底子不成能在宫里保存下来。那么，莫非是……真不想让她去式乾殿？
这少见多怪，喜嬷嬷打心眼里瞧不上，嘉语却没在乎，只见托盘上摆的三样东西，最夺目的是一柄玉快意，光彩温润，雕工流利；又一串十八菩提子手链，可贵菩提子大小仿佛，每颗上都刻了一尊佛像，栩栩如生；又一卷经文善本，嘉语固然不如太后崇佛狂热，也看得出代价不菲。
嘉语笑嘻嘻又说道：“陆娘子的笙，想是陆将军教的吧，以是吹出来，才有千军万马的气势——可多亏有陆娘子，太后寿辰，百鸟来拜，有云雀委宛，有鹦鹉吉利，也不能少了雄鹰展翅啊。”
嘉语道：“小玉儿，你还认得我吧？”
陆靖华想不到阿谁传说中痴缠宋王的三娘子会帮她，利诱和骇怪倒压过了欢乐。
实在小玉儿这会儿倒没有歇，她在画舫上受了气，又被嘉语说得怕惧，加上天子现在还在画舫上，和一众出身崇高又貌美如花的小娘子游船，她不喊心口疼就不错了，那里还睡得下。
这些嘉语也是厥后才渐渐晓得的。
“一边去！”说这话的天然是小顺子。
转过宜和宫，然后是清芷苑，结绮阁，想来已经是跟不上了，嘉语稍稍松了口气，才有些对劲，忽地眼下一暗，面前又多了一双金丝绣万字纹薄底靴。
瑞香聪明，眼色口齿都好，有贺兰袖不便说的，不便争的，都是她出面。但就连痴钝如嘉语也晓得，瑞香不过是虎伥，南烛才是亲信。口风紧，做事可靠，是身边人最首要的品格，聪明与否倒在其次了。
“那就带她回玉琼苑去鞠问！”
“等等！”元十六郎一个旋身，拦住她来路，“如何回事？有人欺负三娘？”不等嘉语答复，自语道，“也对，明显传闻都在画舫上嘛，三娘这是往那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