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语想得失神，天子重视到有人在看他。顺着目光去，是个翠袖云衫的小娘子，一双浓眉不必画，底下两只杏眼，瞪人的时候，想必圆溜溜的像只猫儿，再往下，唇生得极薄。都说薄唇每是负心人。
民气都揪了起来，仿佛下一刻，就会看到血，鲜红的，滚烫的，从那些歌颂的精灵身材里喷出来，洒在绿的草地上。
太后笑吟吟问：“你是陆家的女人吧。”
却听到一声清唱。谁也听不出那唱的是甚么词，甚么曲，甚么调，只感觉满身高低三万六千个毛孔，俄然都伸展开来，就像伏暑气候里，喝了一大碗加冰的奶酪，或者最黑最冷的时候，从天而降的一缕阳光。
嘉语瞧了嘉言一眼：“阿言要如何才信？”
想她落水的人――
言下之意，太后能晓得陆靖华是陆家的女儿，不过她的衣服手工实在太差劲了――固然这也是究竟，但是说破了，未免叫人尴尬。
“好了好了，”太后又“唉”了一声，“你们是亲姐妹，见面就吵像甚么话，阿言你也别多嘴，你阿姐刚遭了难，眼下还弱着。三娘也是，本宫是你的姨母，不与你客气，你自个儿说，这如何回事？”
嘉语笑嘻嘻又说道：“陆娘子的笙，想是陆将军教的吧，以是才有千军万马的气势――可多亏有陆娘子，太后寿辰，百鸟来拜，有云雀委宛，有鹦鹉吉利，也不能少了雄鹰展翅啊。”
如果选她做皇后，倒没甚么可挑的，天子暗忖：反正，小玉儿也做不成皇后，怕就怕……
嘉语就更不在乎了，她和姚佳怡宿世此生就没对盘过。姚佳怡此时娇纵，不过觉得皇后的位置定然是她的――如许想本来也没有错，如果她不是拦了贺兰袖的路的话。嘉语的目光稍稍往贺兰那头一飘，又从速收回来。
嘉语从榻高低来，扶着软榻边沿跪下：“姨母明鉴，三娘固然之前胡涂，做了些错事，闹了些笑话，但是三娘早改了，就算三娘没改，也千万不会选这个日子，扰了姨母的兴趣。”
偏陆家后代极多，教养却不如其他高门邃密，男儿也就罢了，自有疆场立名，女儿家就不免落下话柄。
莫非是陆家女人口无遮拦，平素获咎人多？嘉语冷静想，又想道：不对，就算是谢家女人，落到这个地步，肯出声的怕也未几，到底是太后跟前，哪个好去驳姚佳怡的面子，那不是和太后过不去吗？
“阿言！”
陆靖华整张脸都涨红了。
嘉言眼睁睁瞧着姐姐又和表姐对上了，自个儿插不进嘴也就罢了，天子还偏帮她阿姐！早憋了一肚子气，懒洋洋只说道：“陛下这可说到我悲伤处了，我阿爷偏疼，只教了阿姐没教我，转头陛下可要为我出气。”
“陆娘子的女红，我是见地了，”嘉语忽出声道，“姚表姐的女红，三娘却还从没见过呢。”
一时候目光纷繁看过来，说话的不是别个，恰是镇国公的孙女、长安县主的女儿，天子嫡远亲的表妹姚佳怡。又纷繁都泄了气，心下了然：除了她，别个也没这胆量在太前面前猖獗。
天子又笑着臊嘉言：“朕倒想不到，始平王还吹得一手好笛子――阿言怎的不会？”
天子接口就道：“三娘说得对，鹰声隼鸣，方能显扬我大燕国威，为太后寿的气势，如果弱了些，可真撑不起这份情意――提及来三娘的笛子，莫非是始平王叔教的？”
“是编钟。”有人屈膝作答。
天子的目光转畴昔：“你是？”
终究比及贺兰袖开口，嘉语感觉本身长长松了一口气，就仿佛那只传说中的第二只靴子，终究落了地：本来她该在笛子掉出来的时候就大出风头的；本来她该在她低劣的吹笛中，以伴奏的身份再出一次风头；本来她该在太后格外的垂询中，被统统人谛视……都没有。但是嘉语毫不思疑，她还能抓到别的机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