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窃,倒真真是个好借口。十六郎想,凭他是谁,凭他在那里,丢了东西总不好让人不究查。特别她还添了一句:“……要别的也就罢了,也不值甚么,但那是我姨娘……”到这里,看了十六郎一眼,眼圈又是一红,那话,却再说不下去。
十六郎公然又拦在了她的面前:“三娘如果感觉不便对我说,还是感觉十六郎人微言轻,帮不到三娘……”
这是真当她醉了。嘉语有些哭笑不得。
嘉语止住了脚步。
举杯就饮。
——有些你觉得会永久记得的事,会在某一个刹时俄然发明,本来已经不记得了。
他是不想让她去式乾殿呢,还是真为她打抱不平?嘉语是不信这宫里有人行侠仗义的,何况以十六郎的身份,不是充足的油滑,底子不成能在宫里保存下来。那么,莫非是……真不想让她去式乾殿?
“陛下也不会任人欺负三娘。”十六郎巧舌令色,“到底甚么事,把三娘委曲成这个模样?”
没准醉的是她,该死的锦葵,还真说对了——不不不,她就不该去取阿谁该死的醒酒汤!
元十六郎是个偏僻宗室,就和当初始平王一样,比始平王更惨的是,他自幼父母双亡。嘉语也不晓得他是如何混进宫里来做伴读的——连元祎炬如许的身份都混不到——不过可想而知,不轻易。
她俄然松口,元十六郎内心惊奇,想:她说不能让天子晓得,或许并没有干系?他游移着,不得不跟上嘉语的脚步。
“三娘子怕我?”声音近得像是私语。
嘉语苦着脸看虎魄。虎魄是今晚令官,一翻手中对牌,笑吟吟道:“烦请三娘子再做一回诗。”
元十六郎浅笑道:“那也没甚么,我们去游船找陛下就是了。”
言毕又要走。
她也晓得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一个开端罢了,她很晓得如何留白,如何适可而止——有畴前嘉语死缠烂打的表率在前,她越平淡越好,越沉默越好,桃花开得越热烈,才越见得梅花清幽。
萧阮上了画舫,然后是嘉语,贺兰在嘉语以后,连翘扶嘉语上桥板,俄然一脚踏空——“谨慎!”叫出来的是贺兰袖,几近要脱手的是萧阮,天子顿脚,笑声当然是姚佳怡:“哟,又演上了?”
他抄了近路——他竟然抄近路来拦她!嘉语盯住面前的靴子,靴子上金丝模糊的光。
嘉语瞧她这个模样,满心气苦也发作不出来,只得问:“……还能走吗?”
萧阮恶兴趣地放慢脚步,放重脚步,如猫捉老鼠的歹意,啪嗒,啪嗒。他今晚穿的木屐,漆底描红,斜放鹅黄一支腊梅。
十六郎的声音,这会儿倒是没笑了,正儿八经地说道:“既然让我碰上了,就不能不管!”
嘉语屈膝行见面礼:“见过十六兄。”
“才不是!”嘉语成心用上率性的口气,“那两个寺人,一个小顺子,另一个叫甚么小玉儿,送我到玉琼苑门口,阿谁叫小玉儿的过来又哭又跪,说甚么拯救之恩……”
这时候天气已经极黑, 模糊能听到明瑟湖传来的歌声:“忆梅下西洲,折梅寄江北, 单衫杏子红, 双鬓鸦雏色……”
那到底……是天子的意义,还是——
一行人到湖边,画舫泊岸停着。
会是萧阮吗?如果说他的布局从这时候就开端了……不不不,不会的。这时候燕国分裂,对他能有甚么好处?这时候他还在尽力站稳脚根吧。嘉语内心千折百转,口中只道:“但是陛下……”
“那真可惜。”萧阮说。手一松,小巧木杯直直坠下去,浮在水面上,也如一朵莲,随波逐流。
“能有甚么事?”
锦葵微微转脸向嘉语,像是叨教,又像是难堪。嘉语道:“十六兄不要难堪她了,我说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