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窗帘，元祎炬也看不到车中景象，就只听到一把软软糯糯的声音夸明月可儿，自告奋勇照顾她。心中大喜。因听她称“王妃”，而不是“母亲”，就晓得不是始平王的女儿，语气听来又不像婢子，内心又是迷惑，又想：这位小娘子固然不晓得甚么身份，心性倒是可贵。
喜嬷嬷道：“这个话，奴婢不敢传，三娘子还是自个儿和王妃说吧。”
王妃倒没有亲身来，来的是喜嬷嬷。喜嬷嬷和王妃一样不喜好嘉语。
彭城公主天然是个不幸人，但是以嘉语的处境，实在没甚么资格去说别人不幸。
喜嬷嬷手一抖，差点没打翻了托盘：这丫头是以退为进吗。念佛三日？要晓得后天就是太后寿辰了啊。她这摆了然是在说，六娘子弄坏了她的寿礼，她就是拼着不进宫，不插手太后的寿宴，也不忍了这口气。
“想不出来！”没等嘉语说完，薄荷已经干脆利落地认了输。嘉语被噎了一下：这丫头可真是一点身为婢子的自发性都没有。
当中有个深紫凤尾裙的妇人看住嘉语笑道：“这位……莫非就是三娘子？”
自从宝光寺以后，不对，是自严嬷嬷罚过她以后，言行就诡异起来，心机也越来越难测……罢了，这事儿，不是她能做主的。
或许是因为在她这个位置上，和贺兰分歧：不管王妃是不是她的亲生母亲，始平王老是她的父亲，有依仗，就有底气——不然她凭甚么率性？
嘉语怔住。
“哦？”
而彭城长公主……内心又何尝好过，她和萧永年琴瑟和鸣好些年，要和离，莫说天子不肯，就算天子肯，她也舍不得。
——她这会儿也该有个七八岁了吧，身量只要五六岁风景。
不由回身细心打量这丫头。要说物似仆人形，这丫头，还真有几分她畴前的风采，不管在心眼上，还是傻气上。
看来王妃手上，还真攒了很多好东西，嘉语戏谑地想，口中只道：“有劳嬷嬷。”
如果承认从母，那就是妾室的拖油瓶，固然宫姨娘这个妾室不比平常，毕竟也还是妾。
“三娘子选一样罢。”喜嬷嬷催促道。
薄荷这才细心回想嘉语放出的话，甚么“有劳嬷嬷送来”、“我就不选了”、“求喜嬷嬷帮手在母亲面前求个情，就说三娘情愿在佛前念佛三日，作为太后的寿礼”……这里头可真一句“不进宫”或者“不去太后寿宴”的话都没说，连“念佛三日”，都没有指定要在太后寿辰上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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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荷“啊”地睁大眼睛，一脸“女人你到底甚么意义”。嘉语内心感喟，嘴上又添一句：“再想想，如果母亲不让我去寿宴，谁会拦着她呢？”
薄荷傻了：“但是刚才女人说……”
转念又想：她只说不选，没说不要，难不成是都看中了不能弃取，想挤兑得王妃全给了她？全给倒没甚么，只要能够袒护嘉言弄坏寿礼的事，王妃也是舍得的。当下忙道：“那三娘子干脆全拿了吧。”
“我也但愿有。”嘉语如许答复，“周郎君, 要记着你本日的话——快走吧, 我怕母亲还会再来, 她可不比我妹子好乱来，到时候我也救不了你。”
头发疏黄，眉毛淡得几近没有，一双眼睛是以被衬得格外大，格外阴沉，乌溜溜一转，把车中主子奴婢都映了个遍，最后对王妃屈膝，声音略略有些低：“二十五娘见过婶娘。”改口这么快，可见不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