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寺人听闻叫喊忙进了屋,应道:“老奴在。”
女童咯咯咯地笑起来:“陛下真是好神思。公主一向说,苍梧李氏历代先帝皆以仁治国,可陛下的智谋,便是比那慕云氏也毫不减色。”
李公公一愣,如何俄然要去榕庆宫,不去常青殿看铁树了?要晓得榕庆宫乃是苍梧国历代先帝的太庙地点之处,今儿如许平常的日子如何平白无端地想起来要去那儿呢?
嘴上说着,内心却有些犯嘀咕,吉祥还没见着呢,就去榕庆宫报喜,如何想都觉着仿佛哪儿不对劲。脚下却不敢怠慢,忙扶温帝进了常青殿换衣。
“朕方才采茶有些乏了,想在这里稍做安息,你去茶圃外守着,任何人等不得放入。”
温帝闻言怔了一下,随即夸奖道:“你倒是机警,很晓得朕的心机。是了,朕筹算亲身跟先皇说说这吉祥之兆。”
女童又是嘿嘿一笑:“此事不难,鼋头舰三百艘,日夜更替,十万雄师,三日便可渡完。”
女童应道:“明皇陛下洞察秋毫,且向来行事谨慎。公主说了,只要栈道陈仓合二为一,方可明修暗渡,瞒天过海。以是这三百艘舰船用作商船也并非虚言,待陛下助公主成事以后,她会将此中的一半舰船赠送苍梧国,真正做到互通有无,两下裨益。”
温帝拿起信,低声念了起来:“……待机会成熟,请贵国慕云佐太师率苍梧之精兵,入太液以襄大计……”
李公公在茶圃外候了好半日,才见温帝慢吞吞地从茶馆里出来。眼瞧着温帝的神采已是舒缓了很多,乃至还比常日里显得要愉悦一些,心中揣摩着多数还是铁树吉祥的原因,忙又堆上笑容,筹算待会儿只紧着温帝的话头用力往喜庆的面儿上带,以博个龙颜一悦。
念到此处,很有些游移,问道:“可十万雄师要渡瀚江,谈何轻易?”
黎太君俄然听得温帝唤她一声“姨母”,心中感慨万千,眯起眼睛细细看去,温帝的颀长的眉角间清楚另有些姐姐当年一双凤目标模样,方才在榕庆宫内对着姐姐的画像说了半天的话,现在见了温帝,再想起些昔年旧事,不由泪眼婆娑。
朱芷凌,这几年你只道我是你的一枚棋子。此次我当让你晓得,谁才是棋手。
“是,公主说了,只需按此计行事,她必能助陛下撤除慕云佐,以绝后患。”女童的声音毫无游移。
温帝似是并不在乎,喃喃自语道:“计是好计……只是,她肯定情意已决?”
温帝听言,和颜悦色地安抚道:“黎太君说的是那里话,太君与皇妣是血脉嫡亲,姊妹情深。即使臣子之妻出入七庙之地于本朝并无先例,可黎太君膝下二公皆是国之栋梁,朕的母亲也是太君的姐姐,实是骨肉相连。常言道,人间百善孝先行,为了朕的亲姨母破一次例,又有何妨?今后且休要再提此事。”
她悄悄拍了拍温帝搀着她的手,叹了口气回道:“你这一声姨母,老身竟感觉仿佛隔世……倘若姐姐还在……”正要老泪落下,瞧着四下皆是一群宫女婢卫,自发失礼,回身对温帝身边的李公公改口道:“老身瞧着圣上有些清减,但是克日夜里闷热,睡不结壮?”
黎太君微微一笑,道:“老身克日夜有多梦,常常忆起故去的姐姐,因此来看一看,添一炷香,说几句唠叨话。若按苍梧祖制,老身这臣子之妻的身份本不得入皇家宗庙,也是承蒙先帝皇恩浩大,特恩准老身今后能够随时来此祭拜,常常想起,自发感激不尽。”
“老身见过圣驾。”
自从前次含元殿上两人暗涛澎湃地针锋相对以后,已稀有月未见。温帝曾着人暗中刺探,得知黎太君得了丹书铁券以后,便一向深居简出,一心只在府中顾问慕云佐,其他之事一概不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