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卢氏一时不知该说甚么才好,但见顾景阳神情冷峻,目露寂然,毕竟还是道:“是。”
“但是枝枝,阿娘能拒收他的东西,你阿爹也会回绝他的情意,但这些都不是悠长之计,”她用力握住女儿的手,减轻语气:“你如果偶然与他,便该早作筹算,绝了他念想。”
日头已经升的很高,阳光投在窗扇上,超出薄薄的一层窗户纸,在地上洒放工驳的光影。
卢氏口中的周王,便是今上胞弟的宗子,他父亲做过太子,厥后被郑后废掉,放逐岭南,没多久又调派使臣前去,逼令他杀。
“不必了。”
过了三月,春光渐盛,花红柳绿,好不素净,谢华琅的心也跟窗外那几株海棠似的,悄无声气的开出花来。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谢华琅心中一堵,扯住母亲衣袖,道:“阿娘,你收下了?”
谢华琅将心中那丝窃喜压下去,道:“我明白啦。”
气候一日日热了,谢华琅也愈发惫懒,令人封闭门窗,在阁房四角中搁置冰瓮,用以解暑,这尚且感觉不过瘾,又叫小厨房人备了冰镇梅子汤,懒洋洋的窝在躺椅上,边用边翻书。
卢氏不料他如此单刀直入,心头一突,道:“昨日赴宴,小女有些累了,本日便在院中安息。”
“枝枝,”顾景阳望着她,有些慌乱的道:“冒然登门去求桃花的是你,我给了,你如何又俄然说要走?”
顾景阳摩挲手中玉佩一会儿, 又抬起眼, 悄悄道:“我亲身去问她。”说完,也不听她答复, 起家出门去了。
“是我不好,不该瞒你的,可我先前,的确不知该如何开口……”
顾景阳顿住了。
“我出身长安谢氏,享尽人间繁华,借使有一日家属要我去联婚,我是不会回绝的,可因为你……”
顾景阳突然见了她,却觉满心皆是夏天的炎炎骄阳,既热且烫,仿佛是伤了唇舌,双目望着她,一句话也说不出。
“谢氏繁华已极,阿爹也不想叫我高嫁,我晓得的时候,实在很欢畅。”
谢华琅心中微动,冒充摸索道:“阿娘,这有效吗?”
今上即位以后,怀想英年早逝的胞弟,追谥为章献太子,封其子为周王,因为血缘干系非常靠近,朝臣与宗室当中看好他会被过继的人不在少数。
“当然没有。”卢氏道:“我叫人将你二哥那份留下,剩下的叫长史带归去了。”
话说到了此处,仿佛已经没有再说下去的需求,前几日尚且浓情甘言的一双爱侣,本日却劳燕分离,细细回想,当真伤怀。
闻声门外有人拍门,她头也没抬,便道:“我要的书都取来了么?在箱奁里搁的久了,怕会有霉气,讨厌得很,先在外边晾了,再送出去。”
这日傍晚,她刚从外归府,便见卢氏身边人来请,说是有话要问,心头不由微突,却没有游移,伴同到了卢氏院中去。
有些事情大师都晓得,但如果直言,便有些宽裕了。
顾景阳先前虽也在前朝宫宴上见过卢氏几次,但他明显不会盯着臣妻细看,真赶上卢氏,还是第一次。
谢华琅寂静不语。
谢华琅听卢氏提起周王,心中便有些忐忑,迟疑道:“阿娘如何提及他来了?”
“那就算了,陛下留着吧。”谢华琅道:“我虽是弱质女流,但也言出必行,既然说了不会再去,决然没有自打嘴巴的事理。”
“玉佩在剑上,我没有带。”顾景阳低声道:“你若想要,便本身去取。”
“阿娘,你寻我有事?”
谢华琅停滞了半晌,方才站起家,到门前去:“陛下如何来了?”
二房里的长女谢莹也十八岁了,早就定了永仪侯世子,她本来应当在客岁出嫁的,但是永仪侯府的老夫人去了,世子为祖母守孝一年,这才将婚事迟延,适值同堂兄撞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