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亭有二子, 谢华琅之父谢偃为中书令,叔父谢令为国子监祭酒, 放眼长安,兄弟二人皆身居要职,繁华至此, 也是少见。
“随她去吧,”卢氏不甚在乎:“放个鹞子罢了,顶破天也闹不出甚么大事。”
顾景阳悄悄扒开她手,低声道:“枝枝,你又混闹。”
……
“女郎,”那羽士道:“你很有慧根。”
眼睫微垂,他侧首避开她目光,低声念叨:“无量上尊。”
“观主,你也说错了,”谢华琅笑道:“慧根是佛家用的。”
时下民风开放,晓得骑射的女郎亦是不在少数,谢华琅并未乘车,而是佩带帷帽,骑马出门,到谢府门外,正赶上宪娘,二人谈笑几句,又往元娘府上寻她。
谢华琅闻言莞尔,心中却定了主张,伸手将帷帽摘下,展露面庞,向他一笑。
“不关六郎的事,”卢氏眉眼间有些倦怠,明显不肯多提,见女儿着意打扮,艳若牡丹,心中喜好,倒多问了句:“枝枝要出门去吗?”
“要东西多没意义?”宪娘眸子滑头的转了转,道:“枝枝,那道观里桃花开的那么美,你敢不敢去求一枝来?”
“――枝枝,枝枝?”
“不好吧,”元娘轻扯她衣袖,游移道:“说了不往那边去的。”
那年青羽士气急,仿佛还要再说,那羽士一抬手,他面色微变,赶紧停口。
“这就不对了,”谢华琅笑道:“你也说这是清净地,何来打扫一说?可见此地原也不清净。”
刘氏叫不住她,只能同卢氏抱怨:“这孩子,也不知有没有往内心去。”
“哦?”谢华琅笑问道:“小道长,你得道了吗?”
“约了宪娘和元娘去东鹊山放鹞子,”谢华琅笑道:“迩来气候好,想出去逛逛。”
“我传闻东鹊山处有溪流,不如曲觞流水,行酒令扫兴,”元娘秀眉微挑,兴冲冲的发起:“敢不敢比?”
“好吧,”谢华琅调转话头,又道:“道长,你们这是做甚么呢?”
谢华琅点头道:“并未曾学过。”
“我听家里人说,那处是江王私产,”元娘犹疑道:“只为一只鹞子,何必专门畴昔。”
阁房安寂,一时无言,不知过了多久,还是他先撤退了。
她少有的生了几分猎奇,趁进门空档,将帷帽翻开一线,悄悄向内瞥了眼,心中惊颤,几乎怔在原地。
“你又胡说!”那年青羽士气道:“着相是佛家说的,道家不这么叫!”
“世事有阴阳两面,要么正,要么负,事理天然是正的,那里会有‘正理’一说?”谢华琅笑道:“你们自称修道之人,却连我这方外之人都不如,这道观你们进得,我如何进不得?”
“晓得啦,”谢华琅随口应了声:“阿娘和叔母说话,我先走了,若去的迟了,宪娘又该抱怨我了。”说完,也不等那二人答话,便快步拜别。
谢华琅便伸手畴昔,随便摘了朵海棠, 簪入发间:“那我们走吧。”
谢华琅催马往那道观方向去,越是邻近,愈见观中桃花瑰丽多姿,比及道观门口,便见青石砖台阶上薄薄积了一层粉色花瓣,非常清雅。
“女郎止步,”道观门口正有几个年青羽士洒扫,见她骑马而至,道:“道门清净地,不见外客。”
……
谢华琅定下心来,道:“口齿工夫罢了,观主意笑了。”
那羽士倏然笑了,他道:“殊途同归。”
长安谢氏祖上出自陈郡谢氏, 这原就是魏晋期间的顶级门阀, 厥后后辈分炊, 谢华琅的高祖父伴同高祖交战天下, 今后定居长安, 世代为宦。
先前那中年羽士领着她到一侧落座,谢华琅便听上首处那羽士道:“我听衡嘉讲你与门前几人轮道,说的很成心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