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芸轩里绝鼓噪,桂魄流光浸茜纱.
谁想静中生烦恼,忽一日不安闲起来,这也不好,那也不好,出来出来只是闷闷的.园中那些人多数是女孩儿,正在浑沌天下,天真烂漫之时,坐卧不避,嘻笑偶然,那边知宝玉此时的苦衷.那宝玉心内不安闲,便懒在园内,只在外头厮混,却又痴痴的.茗烟见他如许,因想与他高兴,左思右想,皆是宝玉顽烦了的,不能高兴,唯有这件,宝玉未曾瞥见过.想毕,便走去到书坊内,把那古今并那飞燕,合德,武则天,杨贵妃的别传与那传奇角本买了很多来,引宝玉看.宝玉何曾见过这些书,一瞥见了便如得了珍宝.茗烟又叮嘱他不成拿进园去,”若叫人晓得了,我就吃不了兜着走呢。”
盈盈烛泪因谁泣,点点花愁为我嗔.
现在且说贾元春,因在宫中自编大观园题咏以后,忽想起那大观园中景色,本身幸过以后,贾政必然敬谨封闭,不敢令人出来蚤扰,岂不寥落.况家中现有几个能诗会赋的姊妹,何不命他们出来居住,也不使才子落魄,花柳无颜.却又想到宝玉自幼在姊妹丛中长大,不比别的兄弟,若不命他出来,只怕他冷僻了,一时不大畅快,未免贾母王夫人愁虑,须得也命他进园居住方妙.想毕,遂命寺人夏守忠到荣国府来下一道谕,命宝钗等尽管在园中居住,不成禁约封锢,命宝玉仍随出来读书.
抱衾婢至舒金凤,倚槛人归落翠花.
枕上轻寒窗外雨,面前□□梦中人.
秋夜即事
水亭到处齐纨动,帘卷朱楼罢晚妆.
虎魄杯倾荷露滑,玻璃槛纳柳风凉.
当下贾琏正同凤姐用饭,一闻呼喊,不知何事,放下饭便走.凤姐一把拉住,笑道:“你且站住,听我说话.如果别的事我不管,如果为小和尚们的事,好歹依我这么着。”如此这般教了一套话.贾琏笑道:“我不晓得,你有本领你说去。”风姐听了,把头一梗,把筷子一放,腮上似笑不笑的瞅着贾琏道:“你当真的,是玩话?”贾琏笑道:“西廊下五嫂子的儿子芸儿来求了我两三遭,要个事情管管.我依了,叫他等着.好轻易出来这件事,你又夺了去。”凤姐儿笑道:“你放心.园子东北角子上,娘娘说了,还叫多多的种松柏树,楼底下还叫种些花草.等这件事出来,我管保叫芸儿管这件工程。”贾琏道:“果如许也罢了.只是昨儿早晨,我不过是要改个样儿,你就扭手扭脚的。”凤姐儿听了,嗤的一声笑了,向贾琏啐了一口,低下头便用饭.
松影一庭惟见鹤,梨花满地不闻莺.
静夜不眠因酒渴,沉烟重拨索烹茶.
两人正计算,就有贾政遣人来回贾母说:“仲春二十二曰子好,哥儿姐儿们好搬出来的.这几日内遣人出来分拨清算。”薛宝钗住了蘅芜苑,林黛玉住了潇湘馆,贾迎春住了缀锦楼,探春住了秋爽斋,惜春住了蓼风轩,李氏住了稻香村,宝玉住了怡红院.每一处添两个老嬷嬷,四个丫头,除大家奶娘亲随丫环不算外,另有专管清算打扫的.至二十二日,一齐出来,顿时园内把戏绣带,柳拂香风,不似前番那等孤单了.
梅魂竹梦已半夜,锦やむ衾睡未成.
闲言少叙.且说宝玉自进花圃以来,心对劲足,再无别项可生贪求之心.每日只和姊妹丫头们一处,或读书,或写字,或操琴下棋,作画吟诗,乃至描鸾刺凤,斗草簪花,低吟悄唱,测字猜枚,无所不至,倒也非常欢愉.他曾有几首即事诗,虽不算好,却倒是真情真景,略记几首云:
贾政一举目,见宝玉站在跟前,神采超脱,秀色夺人,看看贾环,人物委琐,举止荒废,忽又想起贾珠来,再看看王夫人只要这一个亲生的儿子,素爱如珍,本身的髯毛将已惨白:因这几件上,把平日嫌恶处罚宝玉之心不觉减了□□.半晌说道:“娘娘叮咛说,你日日外头嬉游,渐次疏懒,现在叫禁管,同你姊妹在园里读誊写字.你可好生用心习学,再如不守分安常,你可细心!”宝玉连连的承诺了几个”是”.王夫人便拉他在身边坐下.他姊弟三人还是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