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碧血剑（下卷）（新修版） > 第38章 空负安邦志 遂吟去国行(6)
袁承志近在身边，若要禁止，原可救得，只是他哀思交集，一时本身也想一死了之，竟无相救之意。顷刻之间，耳边仿佛响起了当日在北都城中与李岩一同听到的那老瞽者的歌声：“本日的一缕英魂，昨日的万里长城……”
承志道：“不可，不可。你瞧，我李岩大哥死了，他夫人他杀殉夫，如果青青见我死了也就他杀，岂不是害了她性命？”何惕守道：“夏师姑没跟你结婚，不算是你夫人，她不会他杀的。”
红娘子笑道：“好，好！”拔出腰刀，自刎而死。
袁承志黯然道：“大哥，如果你做了天子，你就要杀我？”李岩道：“决计不会！世上之人，名利权位、金银美女，大家都想要，但孟子所谓人之异于禽兽者几希，所分歧的就是人晓得‘情’与‘义’。我跟你有情有义，做天子可享有普天下的财宝美女，我岂能为了做天子，舍了我们兄弟的交谊。就算有一百个美如天仙的陈圆圆、陈方方，我岂能舍了对你大嫂的交谊。”伸出右手，握住红娘子的手腕。俄然之间，俯伏在桌上，酒杯倒翻，酒水泼在他身上，李岩却不转动。
李岩道：“孟子说要王天下，只要不杀人者能一之。我瞧那是空口说口语，是他白叟家的胡想罢了。”（作者按：在中国统统封建独裁期间，转姓换朝，都是“亡，百姓苦；兴，百姓苦！”所谓“吊民讨伐”，最后都变成了“虐民霸财”。那是汗青前提使然，统统农夫叛逆，成果都变得与旧王朝并无多大别离。当代有人将李自成写得具有新期间的反动脑筋，以为大顺皇朝军纪严厉，秋毫无犯，有无产阶层反动者之风，纯为一厢甘心的胡想，即便厥后二百年的承平天国，已受西方开通思惟的影响，也做不到此节。武侠小说虽假造成文，汗青背景之大枢纽却不能肆意曲解。马克思生于一八一八年，死于一八八三年，李自成打进北京是一六四四年，比马克思早了几二百年。当时候李自成不成能有马克思思惟。如果李自成真像中国某些“汗青家”或小说家所想像的那样，具有马克思思惟，那么厥后马克思反而是从李自成那边学到马克思思惟了。）
何惕守学得高招，只喜得眉开眼笑，乐不成支，说道：“师父，多谢！真不知怎生酬谢你才好。师父，你白叟家这些日子来老闷闷不乐，为了驰念阿九吗？”承志避开话题，说道：“我是为李岩大哥归天而哀痛。”何惕守道：“那我就没体例了。如果为了阿九，徒儿倒有很多妙法。”承志道：“倒要就教。”
李岩斟了一杯酒，笑道：“人生数十年，好像春梦一场。”将酒一干而尽，左手拍桌，俄然大声唱起歌来：“早早开门拜闯王，管束大小都欢腾，管束大小都……”那恰是他当年所作的歌谣，传播天下，大助李自成获得民气归顺。袁承志提大声音，接口唱道：“老天爷，你不会做天，你塌了吧！”李岩当即开口，顺着他的调子唱了下去。袁承志表情愤激，运起混元功，将歌声远远送了出去，峰上坡下，全军皆闻。李岩制军部众正自悲忿，听到歌声，大家都唱了起来。
何惕守道：“师父啊，这世上男人汉三妻四妾，事属平常，就算七妻八妾，那又如何？我们沙天广沙寨主，众所周知，除了恶虎沟里的凶暴雌老虎押寨夫人以外，另有五个小老婆，分置山东五府，青州一个，莱州一个，密州又一个，传闻沂水、胶州，也各有一个。他大老婆无可何如，明知而不故问。师父，你是沙寨主的下属，他干得，你为啥干不得？你先娶了夏师姑做我大师娘，再去娶阿九做我二师娘。我瞧那焦宛儿焦女人哪，对你也是含情脉脉、藕断丝连的，她可没把她那罗师哥有半点放在心上，徒儿旁观者清，你就娶了她做我三师娘……”承志脸一沉，鼻中哼了一声，斜眼而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