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碧血剑(下卷)(新修版) > 第43章 袁崇焕评传(2)
[13]吏部尚书李戴奏:“今三辅嗷嗷,民不聊生;草木既尽,剥及树皮;夜窃成群,兼以昼劫;道殣相望,村空无烟。……使百姓坐而待死,更何忍言?使百姓不肯坐而待死,又何忍言?……此时赋税之役,比二十年前不啻倍矣……指其屋而挟之曰‘彼有矿’,则家立破矣;‘彼漏税’,则V立倾矣。以无可查稽之数,用无所顾畏之人,行无天理国法之事。”
[1]Edward Gibbon: The Decline and Fall of the Roman Empire, The Heritage Press, New York.
(以上8至15各奏疏中的笔墨散见《明史》或《明通鉴》。)
[2]熊廷弼于八月廿九日上书朝廷,陈述辽东明军环境:“残兵……身无片甲,手无寸械,随营糜饷,装死扮活,不肯出战……点册驰名,及派工役而忽去其半;领饷驰名,及闻警告而又去其半……将领皆多次交战存剩、及新败久废之人,一闻警报,无不心惊胆丧者……见在马一万余匹,多数瘦损,率由军士用心断绝草料,设法致死,备充步兵,以免出战,甚有无端用刀刺死者。……坚甲利刃,长枪火器,丧失俱尽。今军士所持弓皆断背断弦,所持箭皆无羽无镞,刀皆缺钝,枪皆顽秃。甚有全无一物而借别人以应点者。又皆空头赤体,无一盔甲掩蔽。……闻风而逃,望阵而逃,惧战而逃。顷闻北关信息,各营逃者日以千百计。如逃止一二营或数十百人,臣犹能够重法绳之。今五六万人,大家要逃。虽有孙吴军令,亦难制止。”
[3]万历四十八年三月,熊廷弼上奏:“四十七年十二(疑为“一”字)月赴户部,领饷二十万两,十仲春领饷十万两,四十八年正月领饷十五万两,俱无发给……岂军到本日尚不饿、马到本日尚不瘦不死、而边事到本日尚不急耶?军兵无粮,如何不卖袄裤杂物?如何不夺官方粮窖?如何不夺马料养本身性命,马匹如何不瘦不死?而户部犹淡然不一动念。”他说户部犹淡然不一动念,是客气的说法,淡然不动一念的,当然是天子本身。
[12]给事中田大益奏:“内臣务为劫夺以应上求,矿不必穴而税不必商,官方邱陇阡陌皆矿也,官吏农工皆入税之人也,公私骚然,脂膏殚竭,向所谓军国正用,反致缺损。……四海之人方反唇切齿,而冀以智计甘言掩天下耳目,其可得乎?陛下矜奋自贤,沉迷不返,以豪珰奸弁为腹心,以款项珠玉为命脉……即令逢干剖心,皋夔进谏,亦安能解其惑哉?”又言:“陛下驱率狼虎,飞而食人……夫天下至贵而金玉珠宝至贱也。积金玉珠宝若泰山,不成市天下尺寸地,而失天下,又何用金玉珠宝哉?”
神宗,神宗,真是“神”得很,神经得很!
[5]朱东润《张居正大传》:“从明太祖到神宗这一个血脉里,充满偏执和傲岸……到了神宗,又在这傲岸的血液里,增加新的成分。他底母亲是山西一个小农底女儿。小农有那一股贪利务得的气味,在一升麦种下土今后,他长日巴巴地在那边计算要长成一斛、一石、又硬、又好的小麦。成日的精力,集合在这一点上面。……明朝底天子,只要神宗嗜利,出于本性,或许只可如许地解释。”(三一七页)但说小农嗜利,仿佛不大安妥。小农种麦而盼望收成,既是自但是公道的等候,又是糊口的独一质料,不能说是嗜利。普通来讲,富农大抵比小农更嗜利,不然做不成富农。神宗之母李太后的父亲武清伯李伟,本来做泥水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