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建搁下茶盏,朝她招手:“别急,过来爹爹这里,你好好想想,想好了再说。”
阮氏一脸诚意:“多谢九娘故意,可四娘说了,这个镯子,是舅母特地送你的,她千万不能收。姨娘见地陋劣,你别放在心上。”四娘只冷静低了头,也不言语。
老夫人一愣,转而哈哈大笑起来:“啊呀,这么多孙女儿,总算有一个能和我一起吃辣的了。快,玉簪给她也弄一碟子。”
过了两日,就是初八,四娘十岁生辰。因风俗是家中有长辈在,小辈不做道贺。程氏按例赏了阮氏一些尺头,一根银钗,给四娘置备了两身新衣裳,一根金钗。各房也按例送了贺礼来。
程氏一愣,随即打断她:“好了好了,晓得了,下归去表舅家里可别总盯着吃的。你先去睡吧。明日你们几个就回书院了。记得听先生话,别和姐姐们闹别扭,散了学一起返来,记着了?”
九娘摸着鼓囊囊的小肚皮,重生以来从未吃得这么对劲过,竟然忍不住连打了两个饱嗝,羞得她只能红了面皮,内心默念:我七岁,我七岁,我才七岁。
九娘忽地问:“爹爹,你甚么时候去宰相娘舅家?”
待陈太初要走,老夫人又让贞娘递了礼单给他,只说是给他爹娘的。
老夫人笑得直不起腰,放下茶盏指着她说:“这也是个上梁的猴儿,和你二哥一个样。”
九娘顿时呛了一下,咳嗽连连。又笑倒了翠微堂一世人。
老夫人笑着用象牙箸沾了点藙辣油,点在九娘迫不及待伸出来的小舌尖上。
现在换了十七娘,恐怕梳得再疼,也会笑着忍着吧。将夫君视为天,她王妋向来没做到。
九娘内心敞亮,行了礼就待辞职。
孟建和程氏对视一眼,柔声道:“好孩子,他还说甚么了?”
九娘歪了小脑袋做深思状。
待夜里世人请过安都退了。九娘看着榻上捧着茶盏的孟建,心底暗叹一口气,她思虑了好些天,但愿孟建能体味她的意义。
桌上早摆了各色点心,看得出老夫人吃得邃密,两样羹点是粉羹、群仙羹。配了四色包子。另有蒸饼油饼胡饼。中间放着煎鱼、白切羊肉、旋切莴苣生菜、西京笋等六七样小菜,奶酪、羊奶俱全。另有小个儿馄饨三碗,中间几个小碟子里却配了茱萸、花椒、大蒜、小蒜、韭菜、芸苔、胡荽等辛辣调料,竟然另有一碟子藙(读毅字)辣油。
九娘更迷惑了:“还好,不如何疼了。吃了。”
程氏内心固然不是滋味,却也只笑着点头。
孟建也不在乎:“小孩子问那么多做甚么。”
九娘侧过身受了半礼,仰起小脸笑着说:“玉簪姐姐好。”
九娘却身不由己地盯着那一桌子的碗盆碟盘看。香味阵阵传来,她从速咽了咽口水,上前给老夫人施礼,又对着陈太初行了谢礼。
陈太初好不轻易绷住了脸,这话,用在九娘身上,把最后阿谁“没”改成“好多”,特别合适。
九娘摇点头:“是阿妧做错事了。我记着了。”
翠微堂的宴息厅里,老夫人正拉着陈太初的手在榻上说话。
陈太初实在忍俊不由,转过甚去肩膀微耸,这小丫头大眼睛吧嗒吧嗒,伸着尖尖小舌头,活像宫里四公主养的那番邦进贡来的巴儿狗。
孟建眼睛还盯动手里的书:“昨日是不是吓到你了?”
屋里一片笑声。
玉簪抿嘴笑了,又对程氏道:“娘子,老夫人让小娘子去翠微堂用早餐,恰好也给陈衙内亲身道个谢。奴这就带小娘子畴昔了。”
程氏一惊:“啊?阿昉?他同你说了甚么?你这孩子,如何畴昔这么多天赋想起来!”
九娘小鼻子靠近闻了闻,当真地抬起脸:“婆婆!这个隔夜的,一点儿也不香。还是给阿妧吃个新奇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