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氏这辈子见谁都不怵,恰好只怕苏瞻和王玞伉俪俩,立时就消停下来,道了万福后让让小娘子们见礼。
走出去十来步远,九娘便闻声程氏的嚎啕之声,在内心冷静数着:1、2、三。公然又寂静下来。
王璎年方十九,善于宅内,初嫁给苏瞻还不到三个月,哪推测程氏会当着女孩儿们和女使们面前就如此不顾脸面地哭诉起来,一个措手不及,竟不知接甚么话好。
程家乃眉州大富,这程氏的远亲姑母,恰是苏瞻的母亲,她和苏瞻是远亲的姑舅表兄妹。偏这程氏昔日在眉州,就是个闻名的凶暴败落户,十六岁都无人求娶。待苏瞻殿试,三百八十八人中名列第二,授了京官后,接百口到都城定居。苏瞻的母亲便带了自家哥哥程大官人和外甥女入京,要给她寻一门好婚事。因孟家的二郎孟存和苏瞻是同科进士,天然入了苏家的眼。成果孟家却只肯为庶子孟三郎求娶,程大官人衡量再三,给了十万贯钱嫁奁,将女儿嫁给了孟三郎。至于厥后苏程二家生隙,就此不再来往,王璎又那里晓得此中的启事。这当子,又如何能应对?
苏瞻跟着知客僧走在最前头,忽地又停下脚来,微微侧了身子。待王璎跟上了才又前行,行动却较着慢了下来。一行女眷终究不消紧赶慢赶,悄悄地松了口气。
想起以往,她总要压着嗓子羞恼着喊:苏瞻!你腿长我腿短!你走慢一点!苏瞻老是手背在背面朝她招招,却会走得更快。九娘不由地内心暗叹,她宿世,运气也实在不好。
人比人,气死人。她要不是病死,估计也会被气死。
程氏笑道:“可不恰是,当年九娘和大郎还都抱过她,也是有缘。只是这些年表哥朱紫事忙,亲戚间少了走动,我们也不便冒然上门打搅。客岁大祥除服的时候去过一次,没见着你。此次适逢腐败,带她也来拜上一拜。”
世人入殿,顺次施礼,跪坐蒲团上,五更时分,二十四位高僧念起《阿弥陀经》,檀香渐浓。七娘才年方八岁,便有些打起打盹来。程氏悄悄拍了拍她。她展开眼,见身侧的九娘一瞬不瞬地盯着灵前,撇撇嘴,又自低头犯困。
这世上,一物降一物,倒也不假。王璎堂堂郡夫人,在程氏手里竟连话也插不上。可,那又如何?苏瞻还是娶了她,捧在手里,宠成那样。
行到上方禅院,苏瞻入了院门,回身伸脱手,低语了几句,似在丁宁王璎谨慎门槛。王璎踌躇了一刹,扶住那手,提了裙摆,跨了畴昔。世人都停了脚,低了头。
上方禅院占地甚广。放生池在大殿的火线,四周绿草茵茵,种着海棠、木槿紫藤等树木,非常高雅。两边自有抄手游廊美人靠。遥眺望去,池内的荷花睡莲,零散装点在水面上,跟着轻风悄悄泛动。
七娘转过甚来:“九娘,秋千只要一个,我要玩,你去别处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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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房门吱呀一声被推了开来。九娘低垂下眼看着足尖。
七娘牵着她乳母的手,指着水中大呼:“乌龟!乌龟!”又昂首叫:“秋千!秋千!”寒食节,时人喝寒食粥,吃各种点心,娘子们借着踏青,到处都有秋千可耍,蹴鞠可看,最是畅怀。本年三房的桂花院里却未曾挂秋千,眼下无人管束,怎会不心动?
七娘狠狠地拧了她一把:“看甚么看!那是我表哥!”
九娘笑着说:“那我让连翘在这里等着吧。如果娘叫我,连翘你到大殿前面去找我。我去那边捡些石头。”
王璎早有筹办,笑眯眯地让女使送了两份见面礼。到了九娘这儿,王璎招手笑道:“这个小娘子就是阿谁和我九姐排行一样,生辰也一样的小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