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娘因将要留头,平时阮姨娘也总提点她一些打扮打扮的诀窍,她忍不住偷偷打量着常日最是打扮讲求的吕氏。
程氏气得一口气堵在胸口,赤红了脸说:“小孩子家浑说几句,二嫂你如何总喜好听风便是雨?我们家谁都晓得你是最有学问的人,却爱说这类诛心的话!你如果为了中馈,和娘直说便是,何必到处刺我?”
四娘心中对劲,手里却从速虚虚拉住她衣角让她坐下:“七妹!快别说了!”
老夫人下首端坐着长媳杜氏和二房的吕氏。程氏朝她们道了个福。
她嘲笑一声忍不住开口:“是,你家官人最是体贴你,你最懂事理!却连个嫡子也没有,倒要替侍妾们养着三个小郎君!”
六娘孟婵只比七娘大两个月,脾气暖和,见况便将九娘牵到一旁,给她理理衣衿,轻声安抚她:“好了,九妹别怕,这也不是甚么大事,你还小呢,肚子饿了,瞥见吃的就拿,又有甚么?我还常常偷婆婆柜子里的蜂蜜吃呢。”
程氏掩面道:“二嫂,你用不着编排大嫂。大嫂顾恤我,这些年帮衬了我很多,我心中稀有。你说这些刺耳话,不过乎要摧辱我。我做弟妹的,嫂嫂要骂要打,也只能生受着,您是国子监祭酒大人的嫡女,勉强和我如许的商贾女儿做了妯娌,不免内心不痛快。就算当年二伯和我相看过,也插了钗子,到底未曾下草帖子,算不上悔婚。您又何必总疑神疑鬼的看我不扎眼?父母之命,我就算是商贾出身,也懂这个事理。二嫂不如学学我家三郎,他可从不狐疑我内心装着别人!”
吕氏冷哼了一声。
杜氏拍着她的手臂感喟:“这个我们都晓得,不关你的事。”
几个身穿粉绿窄衫长裙的侍女肃立在两边的抄手游廊下。两侧配房挂着些鹦鹉、画眉等鸟雀。廊下的侍女远远瞥见肩與过来了,笑着迎了上来:“娘子来了。”
吕氏举起团扇掩了口:“大嫂,你是个最贤德的人。可我偏是个台官的性子,忍不得。不然,一味只要人说好话,将来出了事,我家六娘被迫做了那遭殃的池鱼,我要找谁痛恨呢?就算再恨恐怕也来不及了,万一跟哪家败落户似的,十六岁还无人求亲,那可就叫每天不该叫地地不灵了。”
老夫人身边的女使贞娘使了个眼色。乳母们从速上前将小娘子们也带了出去,安设到配房里吃点心。
七娘一昂首,可不是!她差点忘了这茬!
程氏干笑着说:“娘,七娘还小,不懂事,没有这回事。”她转头瞪了七娘一眼:“胡说甚么呢!”
屋里顿时热烈起来,罗汉榻前踏床上坐着的小娘子从速起家给程氏见礼。她个子娇小,长眉凤眼,身穿蜀锦冰蓝牡丹纹半臂,梳着两个丫髻,戴了珍珠发箍,是二房嫡女六娘孟婵,长房和二房统共只得这一个嫡女,从小养在老夫人膝下,最受老夫人宠嬖。
七娘气得嘭地一声放动手中的碗,倒竖柳眉,蹭地站了起来:“我没胡说!我亲眼瞥见的!九娘本身也不也承认偷拿供品了?连荣国夫人的碗都拿返来了!是不是?”
四娘眼圈一红,拉着七娘的手就哭了起来:“都怪我,我那里晓得这事说不得呢——”
吕氏穿了件烟灰色绫牡丹海棠花半臂,明显有点素净和老气的色彩,被她披着的贴金牡丹芙蓉山茶花披帛一衬,显得格外崇高。梳了双蟠髻,斜斜戴了一朵白玉牡丹插花,又将这一身打扮凭添了几分高雅。四娘悄悄将这身搭配记在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