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颗大颗的眼泪终究滚落下来，落在包子馅里，落在她手上。她哭泣着大口大口地吞下去。一向到再也吃不下去，眼泪鼻涕滚滚，鼻头红彤彤，腮帮子还鼓着，仍然冒死尽力地咀嚼着。
贼匪们的尸首也从其他两处被一一运了过来，待开封府、大理寺、禁军和兵部结合查抄确认后，同一焚毁，挫骨扬灰。
她一口一口地吃着，大口大口地吃着。右手拿着最后一口包子的时候，左手就已经伸出去拿下一个。
啊？！
赵栩吃了一个就感觉过于油腻了些，勉强喝了两碗茶。看着九娘却已经吃了三个了还没有要停下来的意义。
伉俪俩遣退了伴计帮佣，燃烧了大部分灯火，进了厨下提及悄悄话来。时不时偷偷朝外瞄一眼，鹿娘子一眼就喜好得心都化了的两个美玉普通的小人儿，一个还在边落泪边吃包子，一个还是默不作声，眼都不眨一下地傻乎乎看着。
开封府、大理寺、各部官员带着人也连续来了。开封府少尹的头皮都炸了，晒谷场上骸骨垒垒，传闻宰相家别院里就死了三十几人。碰到如许的大案重案，若三天里破不结案，他这少尹的位置恐怕也不消坐了。一听到贼首伏法，贼人全军毁灭，他顿时松了一口气下来。
苏昕为了陈太初挡箭，如果有个三长两短。陈太初恐怕毕生难以心安。阿昉他更是难以心安。若不是他这个哥哥，阿昕不会入桃源社。
九娘用力撕下半边衣角，裹开口鼻，接过一名禁军手中的水盆和面巾：“我来。”
“那四张神臂弩，已经查过番号，都是河北路的。河北路这两年军中大多是蔡佑的人。除了阮玉郎，另有谁能从禁军中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在编的重弩偷出来？靠西夏梁氏千万不成能。另有那些马，都烙着巩义所用夏马的暗号。阮玉郎勾搭外族，行谋逆大罪，已经无庸置疑。苏相和娘舅筹办连夜进宫，哪怕把汴都城翻个底朝天，也要搜出军中重器藏在那里。”赵栩沉吟了半晌：“西夏梁皇后竟然有这很多死士在汴京，看来她和阮玉郎早有勾搭。你们今后出入要倍加谨慎，多带些人手。”
阿谁长得和阿昉七八分类似的女孩儿，宿世曾经软糯糯趴在她怀里喊着大伯娘的女孩儿，撒娇缠着她要阿谁傀儡儿的女孩儿，被阿昉推倒了，头破血流哭鼻子的女孩儿，过了三天又抱住阿昉的腰喊着哥哥不罢休的女孩儿。曾经她觉得她会生一个阿昕那样明朗敬爱纯真的女儿。
九娘悄悄地看着苏昉，摇了点头：“阿昉——哥哥，幸亏你也没事。阿昕她如何样？”
这是她当代头一回吃鹿家鳝鱼包子。这是爹爹少年时候来汴京最爱吃的点心，特别爱包子里流淌出的油汤，鲜美非常。爹爹是用鳝鱼包子把娘亲骗到手的，曾经对她说过好多遍，逗得她笑个不断，口水直流。可青神的鳝鱼包子，老是带着鱼腥味。宿世有一段时候，有那么几个时候，她会让人买上两笼回百家巷。深夜里她在厨下，本身蒸熟了，一口一口，大口大口。包子里会流淌出滚热的油汤，会想起爹娘的笑容，会挡住内心的泪水，会包居处有的难过悲伤和痛苦。
“我——我想吐！”九娘来不及推开他，“哇”地已经吐了赵栩一身。
赵栩浑身一震，不成思议地看着九娘。
“这么都雅的小娘子，你如何舍得惹她悲伤呢，唉！”
苏昉看向晒谷场，深深吸了口气，哑着嗓子道：“那样的景象，能活下来就是老天眷顾了。阿昕她——太初——只是我二叔二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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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娘摇着头，手里死死揪着赵栩的衣服，抽泣着说：“不怪你，不怪你！”长房的那些生命，如何能怪在赵栩身上？他不明白宿世的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