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连波脸涨得更红。实在乔家自罢官后便已式微。父亲乔诸梁为了周旋起复,便拿了老婆的嫁奁银子去办理,谁知大把的银子投了出来,只如落在水里,连个响声都未曾闻声。祖母身子不好,每日要吃七八分银子的药,畴前家道余裕之时还好,厥后就垂垂宽裕。父亲纳了四房妾室,七七八八生了一群后代,个个都要吃要穿。家道式微起来,竟只不过是两三年的工夫,到了最后,姬妾奴婢皆已卖尽,父亲整天酗酒,只靠她和母亲姐妹们日日做针线来养家,连祖母的丧事也是草草购置。
乔连波有些怯怯地卷了衣角,低声道:“我没有带甚么针线过来,如果安徒弟——我现在绣给徒弟看可好?”
吴知雯拉下孙姨娘的手,怒冲冲道:“为甚么!”
如燕瞥了吴知雯一眼,绮年已经坐下来叫她分线:“帮我想想,可绣甚么呢?”
吴知雯低头想了想,仍旧有些不忿:“那周家丫头呢?我可传闻了,大姑母当初有五六千银子的嫁奁,现在都在她手里呢。”五六千银子不是个小数量,别看她是吴侍郎的亲女儿,按庶女出嫁的例,公中能给她的银子也就差未几是这个数了。嫡母恐怕不会分外给她添甚么,生母又是个妾,并没有娘家的嫁奁能够补助她。凭甚么一个三品大员的女儿,要跟一个六品小官儿的女儿差未几?
湘云将匣子捧到炕桌上,谨慎翼翼翻开了,顿时低低惊呼:“女人快来看,真是精美。”如鹂站在一边也伸头看了,缩不返来。
知霏年纪还小,听不出这些唇枪舌剑,接口奇道:“绮表姐最精甚么?”
安绣娘从背面过来,含笑道:“我看女人立意新奇,工夫也踏实,只是有些纤细之处不敷详确,无妨绣一只猫,我也看看女人的针法。”
乔连波脸颊绯红一片,站起家低声道:“在家时无甚事做,经常绣几针的。”
“给我的那些东西,哪一样也比不过乔家丫头头上戴的那支钗!另有周家丫头,珊瑚拿着一匣子呢!我就是想去看看,祖母是有多偏疼!”吴知雯跺着脚,“乔家那丫头,一头头发跟杂草似的,也配戴那样的好东西?”
吴知雯沉着脸不说话。她再有两个月就满十五岁,按本朝例,女儿家十五岁及笄便能够谈婚论嫁,早不是一说婚事就脸红跑掉的小女人家。孙姨娘说的这些话,字字句句都是实在事理,即使她再不爱听,也不能辩驳。
听琴比吴知雯大一岁,身形已然长开,眉眼娟秀和婉,虽则不如吴知雯仙颜,却别有一番神韵。这类跟着女人一起长大的丫环们,若无不测,将来都是要陪嫁畴昔的;那长得仙颜的,十个里倒有八个是给姑爷筹办的通房。听琴在吴府这些年,天然晓得,听了孙姨娘的话,顿时满脸通红,嗔道:“姨娘说这话……服侍女人是奴婢的本分,姨娘若这般说,奴婢可要恼了!”
既然是送本身人的,绮年就想到甚么绣甚么,如鹂最喜好希奇花腔,绮年绣出来的小猪多数都挂在她身上呢。此次从成都搬到都城来,又走得仓促,那些七零八碎的东西都没有带,这个荷包多数是如鹂这小丫头带在身上的,这时候拿了出来。
吴知雯素重诗书,并不爱绣花,每日只是对付功课罢了,但听安绣娘夸奖乔连波,又感觉内心泛酸,悄悄嗤了一声:“乔表妹每日不知要绣多少时候?”
回了时晴轩,吴知雯的贴身丫环听琴从速关紧了房门,孙姨娘才敢说话:“女人,你这到底是要闹甚么?如何就那么眼皮子浅呢?老太太的东西,赐给谁还不是随老太太的喜好?何况这些年,老太太也没少赏你东西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