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末, 江南烟柳,陌上扶桑,恰是一年当中最美时节, 裴右安和嘉芙却偶然美景, 出泉州后, 立即北上赶往都城。
慈儿倘若成为了大魏的储君,这意味着甚么,她再清楚不过了。
“娘?你不欢畅?”
“右安——”
天子带了当日阿谁曾随他登上午门城楼的孩子,前去拜祭太庙。
这一天,于数日前便已回了国公府的嘉芙,在这个动静敏捷传开以后,应酬着那些络绎不断地前来登门拜访恭贺的朝廷命妇和夫人们。
萧列道平身,渐渐地下榻,坐回到平常的那张御座之上,双目望着裴右安:“右安,比来朕收到的大臣奏折里,说的最多的,有两件事。一是北方战事大捷。你大破胡骑,俘虏了数位王室成员,现在匈奴王庭成心乞降。此战,你居功至伟,很好。”
他凝睇了慈儿好久,唇边渐渐暴露一丝浅笑,伸手,悄悄抚摩了下他的脑袋,命崔银水先将慈儿带下去玩。
裴右安将她抱了起来,送到床上,一起和她躺下,抬手悄悄抚摩爱妻柔嫩如云的一片青丝:“你放心,慈儿虽小,却极懂事。今后我自在出入宫中,你若想他,亦可随时入宫。”
固然早已有了心中的预备,但当真的听到这话从儿子的口中说出,嘉芙浑身的血液,还是如同蓦地间凝固在了一起,胸口发闷,一时竟没法呼吸。
……
终究这日,二人赶回了都城, 径直至皇宫求见, 顺利入宫,佳耦二人, 被引至天子御书房地点的承光殿, 于空无一人的轩陛之劣等候了半晌,闻声殿内传出一阵奔驰的短促脚步之声,抬眼, 见竟是慈儿从里头奔了出来。
次日,朝廷公布圣意,天子立那孩子为皇太孙,待己弃世以后,担当大统。
她定定地望着慈儿的面庞,一语不发。
嘉芙带了慈儿回到蕉园,和儿子说着话,又勉强按捺下心中不安,焦心肠等着裴右安的返来,有些魂不守舍。
“裴大人,万岁说,让甄氏带着小公子去西苑,裴大人请入内,万岁有话要说……”
裴右安自是急于回京, 却又担忧嘉芙吃不消赶路的辛苦, 起先也只照平常的路程安排上路。
……
裴右安沐浴而出,嘉芙还未上床,取了件衣裳,亲身替他穿上了,低头为他系好腰间系带,口中道:“大表哥,我见你比来又瘦了些,早晨我给你做了宵夜的,你等着,我叫人送来,你吃了再睡。”
嘉芙凝睇于他。
萧列唤了一声他的名字,双眸凝睇着裴右安:“你与朕当初离心,统统皆都源于萧彧。现在朕于萧彧,已做到了朕的极致,朕要你让步一步,这不算过分吧?”
嘉芙再也顾不得宫规礼节,丢下一旁的裴右安,飞奔上去,将儿子一把接入怀中,紧紧地抱住,亲吻便如雨点般地落到慈儿的额面之上。
“娘,那日我问皇爷爷何为天下,皇爷爷带我出宫,皇爷爷说,今后想要叫我帮他持续做天子。娘,你和爹承诺吗?”慈儿终究说到了那日之事,说完,睁大眼睛,看着嘉芙。
慈儿被父亲紧紧地抱在了怀中,起先仿佛有些吃惊,垂垂地,暴露了欢乐的笑容,摸索着,渐渐地伸出一双小胳膊,搂住了父亲的脖颈,小脸儿靠到他的耳畔,低声道:“爹爹,你去打了这么久的好人,慈儿和娘亲都很想你……”
裴右安凝睇着她,脑海里闪现出彻夜,本身和儿子别离之时,他紧紧跟从,死死拽着他的衣袖不肯放手,含着泪花问他,从今今后,倘若别人前不能叫他和娘亲,无人之时,可否再叫他们爹爹和娘亲的一幕,这个半生历尽了盘曲,阅遍朝堂波诡云谲,曾经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钢铁般固执男人,现在也是忍不住眼角泛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