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口第一句话就是：“我要去京陵。”
但他仍旧没有睁眼。
贺擎川没有答复，沉默地看着易鹤平常坐的亭子——当初他和秦九打斗的时候，易鹤平也是坐在这里，和叶羿下棋，关之羽坐在亭子上，架着腿晃着酒。
秦长老无声无息地掠起，从半空中接住了死去的凌霄鸟。
贺擎川还背着他那把不离身的重刀，但是易鹤平能够发觉出来，那把刀的气味有了一些轻微的窜改——刀里他也熟谙的东西，仿佛已经不在了。
像睡着了一样。
九玄门玄离峰峰主关之羽之夫贺擎川之墓。
事情固然费事，但他总不至于措置不了。
“我走了。”
它展着双翼，行动轻盈活络。
易鹤平浇着酒，本身却不喝。
他面庞的线条就像被牢固了一样，生硬。
一只凌霄鸟借着风，飞向西北方。
易鹤平闭了闭眼，就能想起当初贺擎川红着眼不消真气，像个浅显人一样刻这块墓碑的模样。阿谁家伙技术委实差劲，刀都握不稳，将本身的手划出一道道的伤，鲜血淋漓的。
“魂兮返来！去君之恒干，何为四方些？舍君之乐处，而离彼不详些！魂兮返来！东方不成以托些……返来兮！不成以托些！”
此前分开宗门的秦长老披着黑袍, 坐在离广汉郡百里外一处知名小山的枯树下。
易鹤平走在一座座宅兆中。
他在墓碑上，缓缓地刻下了一行字：
安葬在这里的，是那些统统披上了黑袍悄无声气分开宗门，然后一去不回的长老，是那些不能光亮正大写入九玄名册，放入灵殿的九玄门人。
关之羽让他等，他就一向等，比及了墓上乌黑，比及了现在。
他一句一句地念着，声音不高，腔调安稳。
刀无声无息地滑出刀鞘——那是一把并分歧适所谓武道精力的刀，刀颠末哑光措置，在阳光中也暗淡非常。而刀身能够用“简朴”两个字来描述，没有任何纹路，简朴的线条，灰扑扑的，没有任何美感可言。
玄离峰峰主的一去不回，还是在这类暗潮澎湃的时候，后续的费事不消想也是乱糟糟的一大堆。只是，易鹤平想，好歹……好歹他是师兄。
京陵台发作出灿烂光芒, 在赤炎之火中化为灰烬的时候, 秦长老身上的树叶簌簌震落。
作为世人皆知的活人禁地，广汉郡久不见来人, 这几天, 大抵是它来客最多的时候了。
在一阵卷着残叶的风吹入城门时, 黑大氅从官道绝顶沉沉的暗淡中走了出来, 他手里还是那么斜斜地提着纯玄色的长刀，瘦高的身影不像活人。
细细的血线飞溅开。
易鹤平叹了一声，将酒坛拍开，浇在了关之羽和贺擎川的墓前——死也死在了一起，葬也葬在了一起，这算最好的答案了吧。
易鹤平想着当初师兄弟几个嘲笑贺擎川的模样，笑出声。但是笑着笑着，就没声了。
贺州还没长大，还没有资格拿到关之羽留下的东西。九玄门作为仙家世一宗，明里暗里，无数的任务始终压在他们每一小我肩膀上。玄离峰高低的弟子，还要由他护着，以是，贺擎川也晓得，本身不能去，得留下来。
临走前，贺擎川喊了他一声。
但是，就在它于云层中穿行的时候，一道刀光自下而上掠起。那道刀光速率快得出其，却又无声无息，比及凌霄鸟惊觉的时候，为时已晚。
不大的一只鸟，尸身上，只要一道细细的，纸张般薄的刀痕。
贺擎川说要去京陵台的模样，像极了他当初刚入门的时候，一脸的刚强率性。
“师姐此次不会揍你了。”
但是他没有说出来过。
接住凌霄鸟，秦长老一眼就看到鸟脚上系着的纸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