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宸宁心中早有计算,道:“汤山离宫中不过几十里地,工部应早已派民丁肃除官道上的雪,大臣们忙了一年不轻易,何必办个宫宴束缚住他们?都放了假罢,想归去的套了车,不必随驾,自行归去团聚过年就是。”
内侍们俱都含笑低头。
身着斑斓繁复的战甲,面庞刚肃严肃,态甚勇武,手执战戢苇索,恰好甲上飘荡的衣带若凌风而舞,栩栩如生,几可乱真。
容宸宁说了声“赏”,将酒注入两人面前的白玉杯,笑道:“柔嘉是玄月里的生日,朕是蒲月落地,都说岁饮屠苏,先幼后长,为幼者贺岁,父老祝寿,皇后先饮。”
谭端报说群臣要贺,且问彻夜赐不赐晚宴。
凌妆见画甚好,不肯涂鸦,他却已抓过她,圈在胸前,在左上角落下一行字――“新年纳余庆”。
外头响起了喧天的爆仗声,除了早膳,内侍特特进上了屠苏酒。
容宸宁已然沉浸,挥毫如有神助,瞬息间得一神像。
实在宫人们哪个不知他两人的干系,见柔嘉皇后胡涂,巴不得一向胡涂下去才好,皇上满面东风,今后的日子才更加好过。
竟抓着她的手,又画了一样一个桃枝下神神怪怪,头冒犄角的神荼。
不想这一番竟就花了两个时候,谭端早就返来站在一旁,见他们玩得欢畅,也不打搅。
男用的帕子,拂过她的春葱玉指时竟是非常谨慎细心。
谭端听得这话,倒是奇怪,仓猝奉旨去了。
凌妆倒也晓得这个民风,举杯朝他一敬,抬手饮了。
因而且由得他,两人耳鬓厮磨,贴面细语,直把两对桃符都凑齐了,又写了很多春联门楣,这才纵情。
新人胜旧人,本来不独在男人那边,女子也是一样。
桃枝下,一神坦胸露乳,黑髯虬须,眉发交耸,头生两角,手执桃木剑与苇索,非常凶神恶煞,与之前浑身神甲的神荼倒不似一对儿。
凌妆的字写得本是普通,但被他这般捏动手写,出来的已不是她的字体,而是一手极流利的行草。
容宸宁将脸低下摩挲着她的香腮,一副醉迷的模样,说句:“这有何难!”
四周的人看不出柔嘉皇后的神智有任何题目,不过是内心各有感慨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