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阳时分，夜凉如水，长幼女人们挨在一起，因有几个年高德勋的亲王公主府老嬷嬷在，竟然也没有多少怨声，略微有几声叽喳，立马遭白眼以对。
凌妆觉得太妃不适，一个激灵爬起来，趿上鞋就往外走，初珑也从速起来追出殿门。
“现在嗣天子在庐子里么？”有新来的问前头人。
前头说过顺祚帝不算短命的皇子，排上序齿的有一十八人，后又陨殁六个，郡王者三，因事遭贬废为庶人者二，现在只剩下十二位，细数拿着孝子棒的，只要九个，撤除二庶人，想是那身子有疾，长年不起的忠王缺席。
随行宫人不自发跟着他的目光望去，但见一片绑着素缟的丫环发顶。
顺祚帝暮年便是宠幸后宫,等闲亦不加封，故此妃子凋敝，只余二人，一康妃唐氏，一贤妃蔡氏，康妃也还罢了，贤妃与顺祚帝同庚，少年入宫，曾有被人津津乐道的十年长宠，但更叫人佩服的是，即便色衰爱弛这么多年，她仍能稳坐妃位耸峙不倒，可见天子也是讲点豪情的。
大殿高低常有各色人等出入，比如宫侍、老臣、武将，当然也包含一些皇子皇孙。
看来古籍里说的美女出行，遭女子们掷果盈车，并非虚言。
将近半夜时分，大型哭灵方告一段落，只留值夜的人持续守灵丢纸。
按这么睡上一觉，除非委实皮厚肉粗之辈，不然不传染风寒才怪，风寒可大可小，送了人道命也是有的，凌妆便是藏有良方，也不敢冒昧。
“真美啊……”
屋里谁也不说话，屋外却俄然响起细碎的脚步声，有个内官的声音在外叫道：“沘阳王府的凌妆，出来，你家主子唤。”
肩辇很快畴昔，殿上又一阵繁急的钟磬声响起，凌妆在外头动来动去，膝盖尚且受不了，不由担忧起孙太妃等人。
“不愧京都第一美人，晓得么，我们府上几位蜜斯都想与他联婚呢，可惜了现在他要守孝……”说话的貌似某公主或外戚府上奴婢。
唯有凌妆双手交臂抱在胸前，咬唇尽力保持复苏。
不但孙太妃年纪大了有些熬不住，便是采苓等王姬也是脚步踉跄，且在宫中斋宿规定一人一间小室独居，主子们也不得同屋奉养，这些平日里养尊处优的贵族女子被折腾得不轻，三姐妹自顾不暇，当然也没心机与小表嫂唠嗑。
他本就恶形恶状，立即瞪得凌妆心头突突直跳，从速低头跪送。
响了一日的钟磬声停止，远处殿阁上的哭声分外清楚，更显得其他死普通的沉寂。
三个寺人从白玉阶上跑下来，颠末面前不远，世人赶紧收了群情，掩面装哭。
凌妆差点发笑，心想到底还是初出茅庐的犊子，这群丫环里天然少不了顺祚帝诸子公主或孙儿府中的人物，人家见地定比她高，初珑还是憋不住了些。
怎奈她混做婢女入宫，也没法可想，盯着排排窗格子上略有些敝旧发黄的高丽纸，纠结该起家去内里活动血脉，还是老诚恳实窝着。
初珑踌躇着回身，凌妆未作他想，跟着往外走。
抛开贤妃耸峙不倒有顺祚帝的少年情节以外，年将不惑，掌后宫大权的康妃实乃其中俊彦。
都说少年情热，皇位坐得越久，越是冷心冷情，顺祚帝对少年时的爱人楼皇后思念不已，对蔡贤妃也优容有加，但其暮年喜怒无常，厥后的妃子中，有被活活烧死的曹懿妃，受家属扳连赐死的王丽妃，投缳他杀的孔德妃，乃至有莫名其妙触怒天颜打入冷宫的莲妃、清妃，妃以下得宠遭贬的则不计其数。
为了不搅到朱紫，宫人的靴都是特制的软底，走路几近悄无声气，根基到了跟前才气听到。
这一堆服斩衰重孝的皇子天孙当中，有一人分外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