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春娘携程霭走了出去,张氏起家道:“姑太太少坐,前头有点事,我正要去瞧瞧。”
连氏心烦也不好说得,便叫彩扇去二门别传话请人。
连氏请她坐下用茶。
张氏即含笑出去。
凌春娘体贴几句侄女婚后糊口,三言两语,话就不觉转到了程霭头上:“唉,你是个好命的,能嫁进那等人家,只这丫头歪瓜劣枣,再拖下去怕是嫁不出去。比来遭遇国丧,百姓禁嫁娶的日子本已过了,可又戒严,外头疯传要兵戈,媒婆的影子也不见一个,真真愁死人。”
“乘继爵位?哪来的谎言?我如何不知?”
“我可想像不出风风火火的舅母您整天拢着个暖筒的模样,至于爹爹,更别提了,您若真要,我让针线上的人替你多缝几个。”凌妆头也不抬地答。
张氏笑笑坐下,问凌妆手上做甚么。
聚功坊名字好听,里头住的是多么样人家她一清二楚,再说大殷富强多年,军户成了式微户的代称,非常期间,本日见请,其别人皆成心推托,她无法前来,那也是冲着亲王府的面子,不敢现下就获咎了去。
张氏咯咯笑:“瞧瞧,到了我这儿,就只能叫下人做了。罢罢罢,有韬儿的我便足意儿了。”
翌日,张氏风风火火出去报说隔壁阮家出了事,阮少卿因凭借赵王,当朝下了大狱,存亡未卜,府中一大早哭声震天,说是家眷也要充作官奴,现在怕是府兵已经到了。
留了凌春娘母女用过午餐,凌妆欲待寻个由头回房,才说有个姓施的媒婆上门。
“一户是我家妯娌的堂弟,家中人丁简朴,做娘的早死,父子两个在平康里开了间香烛铺子,传闻买卖倒也不错,除了糊口,还能养两个伴计帮佣。那孩子生得健壮,身材好不怕刻苦,过日子应当不错。”
施媒婆浅呷了一口,赞了句“好茶!”方才道:“国丧方罢,我但是闲了好久,多承凌太太青睐,不知要说亲的是哪一名?”
凌妆见她满面哀告之色,推托不得。
只见她四十开外,圆润雍容的脸庞,穿了件烟灰色各处竹石光面织锦对襟絮棉褙子,高领盘扣中衣,扣子上一颗幽蓝的宝石,下着撒斑白棉裙,福髻上饰几绺珍珠,正中一朵蓝色菱形宝石珠花,发侧压绢纱宫花,端庄风雅,不说话的时候像一个官家正房夫人。
正说着,栖梧堂守门婆子在帘外报:“太太,姑太太和表蜜斯来看您。”
连氏忙说快请。
幸亏施媒到底见惯场面,愣了半晌,反笑问道:“不知凌太太的意义,想给令甥女寻甚么样的人家,有哪些前提?”
“哎呀,就没舅母的份么?连你爹爹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