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走进阁楼后，各自坐定，我站在姐姐身边，八阿哥笑说：“今儿早晨就图个乐子，没有那么多端方，坐着吧！”我这才在姐姐身后坐了下来。
巧慧笑道：“现在是了！”
巧慧委曲地小声道：“二蜜斯结的梁子，不利的倒是我。”巧慧看我一脸茫然，晓得我的病还没好，解释道：“郭络罗.明玉，人称明玉格格，是嫡福晋的妹子。”
我“嗯”了一声转头看她，却见她低着头，恭敬地站在我身后，我迷惑地转转头向劈面看去，瞥见四阿哥、八阿哥长身玉立，正并排站在劈面阁楼的窗口。隔窗望去，烛火一明一灭之间，两人的脸忽隐忽现。我下认识地站起，心想着，这玉般的仙颜少年，本日并排相站，但终有一日要持戈相对、你死我活。虽对着良辰美景，一丝哀伤却从内心出现。巧慧在身后拽我衣袖，这才发觉我竟只是痴看着劈面，忙挤了个笑容出来，俯下了身子存候。劈面的两人同时抬了抬手，我缓缓起来，侧身站在巧慧身边。
已经立秋，白日虽另有些热，傍晚却不冷不热方才好。姐姐挑了湖边的一块空位停止晚宴。戏台子就搭在湖上。湖边的几株金银桂正在着花，轻风从湖面吹来时，浮动着如有若无的暗香。
我无法地叹口气，倒不晓得该说甚么，若没有她，或许我就真死了，可究竟是真死了好，还是借尸还魂的好？想来能活着毕竟是好的。
我又抬开端，向她眨眨眼睛，笑问：“你说呢？”
这下我是完整不晓得上面在唱些甚么了，中间的两个女人倒看得分外出神。
不一会的工夫，戏台上已经咿咿呀呀地唱起来。此时京剧还未出世，唱的是昆曲。只可惜在三百多年后，昆曲早已不再如此流行，我所晓得的也就《西厢记》、《牡丹亭》那极驰名的几出罢了，再加上昨晚刚和冬云学的《麻姑拜寿》。不过看了行头，也晓得这一出是‘武松打虎’，暗道，是十阿哥点的戏，只图热烈。刚演到武松骑在虎身上提拳要打，一个寺人大声喊道：“太子到！”一下子，台下台下全拜倒在地上，我从人群中望畴昔，一个身穿黄绫长袍，面庞端秀的人缓缓走来。
日渐西沉，我统统筹办安妥，姐姐派来接我们的寺人也恰好到了。寺人在前带路，两个丫环在身后相伴，一起袅袅婷婷地行去。
台上的戏又换了一出，我还是不晓得在唱甚么，吃也吃饱了，瞧到十阿哥起家离席。转眼看姐姐正在一面看戏，一面和别的福晋说话。我遂起家尾随十阿哥而去。巧慧要陪来，我说：“你就在这里候着，我去去就回。”前面一个小寺人打着灯笼带路，十阿哥歪倾斜斜地走着，我心想公然是喝不过十三阿哥，人家还是神清气爽的，他却已经很有醉意。看到前面的屋子，才明白过来他是要去小解。我忙转回身子往外走了一段等着。
巧慧低声叫道：“蜜斯！”
和我同桌的是两个年纪和我差未几大的小女人。我到时，两人正在谈笑，看我来，相互欠欠了身子。坐定后，我环顾四周，瞥见最前刚正中的桌子空着，我猜该是留给太子爷的。左边顺次是8、9、十、十四阿哥，右边顺次是4、十1、十2、十三阿哥。
一个寺人托着木盘，搭着大红缎子，上放戏单，站在四阿哥桌旁，四阿哥没有看，只朝寺人叮咛了几句话，只看他捧着盘子走到十阿哥桌前回话。十阿哥听完没说话只点了点头，拿起戏单草草一看，接过笔勾了下，递还给寺人。寺人这才转回四阿哥桌前，四阿哥也勾了一下。小寺人捧着盘子又请八阿哥点戏，八阿哥挥挥手，让他下去。
天气全黑，宫灯一盏盏点亮，虽不如电灯敞亮，但朦昏黄胧中反多了“雾里看花”的美。人都聚在楼下，楼上就我和巧慧坐着，娇笑声从楼下传来。我趴在窗口，随便地看着底下的丫环小厮们繁忙，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巧慧说话，一边扔糕点去喂湖里的鸳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