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氏喊来陪房,如此普通说,陪房就回声往越监丞家去了。
“你且别操心吧,有我呢。”老太太干脆进了屋,在陈氏床劈面的炕上坐下,叮咛丫头,“可闻声了?别惊着孩子们。”想了一想又道,“待树哥儿下了学,叫请他父亲回家来。”本来生孩子,是不必特特请男人们回家的,只陈氏不大好,万一……总要他们伉俪见上一面。
一进门就问:“老太太,大嫂如何样了?”
大房生养多大的动静?叶府高低早就炸了锅。女人们上学的处所本就是东院挨着墙修的跨院,早闻声了。大女人庭瑶和四女人庭芳早就惶惑不安。先生也略晓得些家事,明天便不管。只拘着他们在讲堂里,别去添乱。
越氏想了想:“我仿佛记得年前有人送了我爹一颗的,我令人讨了来。”
秦氏道:“还是我去接吧,下人们怕拦不住大女人。”
秦氏松了口气,也带着人走了。
稳婆是早就打过号召的,算了算日子,心道不好!见陈氏裤子已褪下,血潺潺流着,宫口却没开,只怕悬了!出来对老太太道:“可有请大夫?快开方剂抓催产药!”
老太太拍拍陈氏的肩膀,笑道:“别慌,定是那小子非要赶过年的饺子。我在外头看着,稳婆一会儿就到。再叫人拿老太爷的帖子去请太医,必稳稳妥妥的。”
老太太眼睛一亮,彼时官员俸禄,一半是钱一半是米。家里的主子都不吃禄米,倒存下很多。既是做功德,老太爷必不会拦,对杜妈妈道:“还是你想的周道。派旁人去我不放心,此事要急,要全面。大雪下了三四天,不独没有吃的,恐屋子都塌了很多。既要做功德,便做全了。你带人盘点一下家里余下的木料并旧衣裳,一并送往庙里。散粥的时候细心些,叫排好队,别踩踏了。闹出性命来……”把最后半句话咽了归去。
陈氏腹中剧痛,心更痛。如何就那么不谨慎呢!好轻易怀了胎,要生不下来如何办?进门十几年,只头一年生了个闺女,被周姨娘压的喘不过气来。欢愉了没几日,竟……想到此处,眼泪止不住的流。
老太太猛的从榻上翻起:“你说甚么?”
一时到了中午,催产药灌了三回,宫口仍然未开。大老爷得了信儿,仓促从衙门里赶来。越氏忙避了出去。见老太太一脸笑容,也没了言语。母子两个对坐无言。
直到晚间,都还没有动静。庭芳在老太太院里,悄悄朝老天翻了个白眼,她不会又要死一回妈吧?老天爷你跟我有仇,必须的!
却说周姨娘,被老太太喝进屋里,还开了条窗户缝儿看动静。心中百爪挠心,如果太太……那岂不是……她娘家凭借着叶家发财,按常例四时八节都要贡献银子。想着娘家源源不竭抬进陈氏屋里的银子,此时竟不心疼了。可转念一想,又感觉不妙。老爷还年青,断不能不续弦的。来个更年青更好生养的太太,又占着大义名分,又有儿子,就没她的事了。顶好……太太再生个闺女,一房里只要她的儿子,待熬死了老太太,叶府还不是她说了算!凭你出身再好,不能生也是白搭!如此一想,竟恭恭敬敬的朝西方拜了三拜:“求太承平安产下姐儿,我定在佛前点四十八斤的长明灯!”
老太太沉吟了一会儿,她家老太爷是儒生,张嘴便是子不语怪力乱神。虽不管她在家里请了菩萨,倒是不肯见大张旗鼓的做法事的。
老太太道:“还在学里,没叫奉告。转头叫接到我院子里去。”
老太太朝床上一抬下巴:“含着呢,只不大好。我已叫人往铺子里寻了。”
稳婆了然:“老婆子极力两个都保,只是妇人出产,看天看命,人力不成强求。老太太不若在佛前上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