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躺了十几天,华音殿内几近死寂得像冷宫一样,连太医都未曾来过。小半个月畴昔,冯妙才终究能起家,到院子里逛逛。算日子应当已经快到新年,宫中又该有大宴小宴。她对赴宴没甚么兴趣,却盼着能够见见李弄玉。内庭女官不过是个说辞罢了,等她跟始平王的婚事定下,就该回府待嫁去了。
拓跋宏干脆停下步子,把冯妙拉到身前,语气是从没有过的严厉:“妙儿,黑熊只吃活物或是完整腐臭的肉,待会儿你千万不要动,也不要出声,不然我们两个都要给它垫肚子,记着了么?”
拓跋宏的声气已经很衰弱,却还是想逗她一笑:“哭甚么……又不是你被狗熊非礼了……我一个男人,没吃多大的亏……”
她把食指压在唇上,笑着对忍冬说:“嘘,别说了,是我们太笨,想不出皇上的企图……”
黑熊走到近前,绕着他们转了几个圈,俄然伸出头拱了拱。拓跋宏死死压住冯妙,不肯翻身。黑熊湿哒哒的舌头,裹挟着粗重的呼吸声,垂在他们头顶,厚重的熊爪猛地往拓跋宏背上拍去。冯妙只感觉拓跋宏的身材突然绷紧,却一点声音也没有收回来。
她终究忍不住说了一声:“别哭了……”话语声低弱得连本身都听不清楚,那抽泣的声音却俄然转成了欣喜,连续串地问:“娘娘,你醒了?身上疼不疼?饿不饿,要不要喝水?”
拓跋宏吐出一口长长的气味,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他的力量一松,冯妙就扶着他坐起来。他的背上已经血肉恍惚,那种痛苦,像是从四肢百骸深处透出来,不是剜心砭骨能够描述的。
冯妙愣愣地听她说完,内心涌过的第一个动机,竟然是这必然是假的。她清楚记得,拓跋宏被广阳王救起时,曾经说过要把设局害他的人给引出来。可她冒死地想、冒死地想,也想不出始平王诈死,能有甚么感化。
忍冬嗫嚅着说:“娘娘昏睡了三天两夜了,如何还能叫没事。”
比及声响完整消逝,冯妙才摸索着叫了一声:“皇上……”
冯妙被送回华音殿时,人已经昏倒不醒。忍冬提早得了动静,也从白登山的猎场行宫,仓猝忙返回宫中。半睡半醒间,冯妙恍忽闻声有人一向在耳边哭,给她擦身子时哭,喂她喝药时哭,给她掖被角时也哭。
闻声他说话,冯妙哭得更凶,想要搂紧他,又怕碰到他身上的伤处。拓跋宏抬手抹着她的泪痕,虚着声说:“叫我……叫我一声,让我舒畅一点……”
忍冬连拖带拽,硬把冯妙送回内殿,地龙里暖和的热气一浮上来,直让人感觉头重脚轻。冯妙坐在方凳上,好半天赋吐出一句话:“人生不快意,恒十居七八。公然是一点也没有错……”
忍冬的眼神都不敢跟冯妙对视,被她诘问了几次才说:“始……始平王薨了。”
皇宫里却寂静得奇特,冯妙侧耳谛听,仿佛另有模糊约约的哀哭声。“宫中出甚么事了?”冯妙转头去问。
忍冬慌得赶快跪下:“娘娘才刚好了点,哪能出去呢?奴婢不肯详说,也是怕娘娘担忧。皇上和娘娘回宫以后,动静瞒得死死的,内里一点都不晓得。始平王在白登山行宫,冒着大雪带人进山,搜索皇上和娘娘的行迹,不料雪天路滑,始平王爷出错坠落山崖。皇上派了好几拨人去找,都没能找到,直到前几天,才找回了王爷生前的爱马,已经在山崖下被虎狼啃食了大半,马身边边,还掉落着王爷的毡帽,也染了很多血迹。皇上这才信赖,始平王爷已经骸骨无存,命人筹办了王爷的衣冠棺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