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冬赶快上前来扫去了碎片，又帮冯妙给手指上擦了药膏。冯妙悄悄重视着袁缨月的神采，却没见着她有涓滴绝望神采，反倒见她一脸体贴肠帮着忍冬找药膏、裹纱布。
“你跟宏儿相处的时候这么多，哀家一时想起来，有件事要问问你，”太皇太后展开双目，眼神锋利得完整不像一个深宫妇人，“平常除了内秘书令、广阳王和畴前的始平王，另有甚么人常常出入崇光宫？”
冯妙借口腰伤复发，躲了十来天，殿外的琐事一概不睬。这十来天里只做了两样事，一件是隔几天便去一次崇光宫，在拓跋宏理政或是读书时，替他磨墨添香。另一件便是画了些奇特的图样，叫予星照着去做，不必拘泥用料，但式样、色彩必然分毫都不能错。
袁缨月悄悄吹着茶汤上的热气，说道：“这是我父亲畴前寻来的一个摄生方剂，把红花用醋浸湿了，再用文火烘干，研磨成粉末收好。煮茶的时候，一钱半茶叶里加一钱这类红花末，再加上绞股蓝、丹参、郁金、桃仁等等十几位草药和食材，点上少量的紫沙糖。这一份质料能煮出四泡的水来，第一泡味道还没发散出来，不能喝，余下的三泡都在这里了。给太皇太后的，是味道最好的第二泡。”
冯妙笑着点头：“mm真是操心了。”她一面说，一面把茶盏放到唇边，广大的衣袖似是偶然地在身边小榻上一拂，刚好带落了一张绘着官服式样的画绢。冯妙“呀”一声惊呼，就要伸手去捡那张画绢，身子一歪，茶盏中滚热的茶汤就倾泻出来，烫得她松了手。
一出殿门，她就扶着一棵细弱的槐树连连干呕，忍冬帮她顺着背，识相地一句话也未几问。冯妙按住本身的小腹，手指垂垂收紧。不管是为了夙弟还是为了这孩子，她再也不能惊骇惊骇、软弱踌躇了。
冯妙低着头一言不发，内心却悄悄感慨，太皇太后到底也是上了年纪的人了，想必是身上怕冷，这才要把内殿烧得暖和如春。不管多么坚毅强大的人，到底还是捱不过期候这把钝刀。
拓跋皇室自认是轩辕天子以后，连姓氏都来自“后土”二字，是以对祭奠地盘神的春社日格外正视。间隔春社日另有三天时，织染坊终究制好了这一批新衣，呈到太皇太前面前。
冯妙应了声“是”，贴身小衣几近都被盗汗打湿。太皇太后不开口便罢，一开口便死死拿捏住她的软肋。没有腹中这个孩子之前，她最在乎的人，就是夙弟了。夙弟那副白纸一样的性子，在宫闱中的确就像掉进狼群里的小羊，毫无自保才气。
“啪”一声脆响，白瓷小盏掉落在地上，摔成了几片。冯妙揉着发红起泡的手指，尽是歉意地说：“孤负了袁mm的好茶了，等改天有机遇，让我到mm的飞鸿殿去，再好好尝一尝这茶。”
“那些猛兽都发了狂，连侍卫都拿它们没体例。我当时离皇上比来，实在是吓坏了，只顾着拿出随身带着的匕首，底子挪不动步子了……”冯妙揣摩着太皇太后的心机，谨慎解释着当时的景象。
冯妙一句话也不敢多说，太皇太后不过问，并不代表她甚么都不晓得。到她想要提起的时候，统统都清清楚楚，容不得抵赖。
冯妙只是点头，忍住胸口的沉闷，小口吃着鱼羹：“你尽管等着看就是，袁缨月对劲不了多久。我不放心阿谁小宫女，你抽暇再去一趟织染坊，让予星务必用上好的质料，仔细心细地织，每一匹布，都要袁芳仪亲身定下染甚么色彩，再照着做。你跟她说，慢工才气出粗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