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稠密的低矮树丛里，传来枝杈闲逛的声响，像有林间的小植物跑过。
冯妙不自发地点头，手指抠进树皮里，连甲缝里排泄血来都浑然不觉。
她另有半句话没说出来，现在高清欢的所做所为，更加让她不肯靠近，总感觉他的内心仿佛住着一只凶悍的贪吃，永久没有满足的时候，随时都能够冲出来伤人。
那是她十岁时说的，高清欢讨厌这养子身份带来的统统，只要这名字是个例外。
灶火边放着一只精美小巧的炖盅，盖子上的气孔里还在冒出热气来，小盅边沿上嵌着木制的手柄。
“明天是七月十五，很多人在水边放河灯。”男人的嗓声响在她耳际。
冯妙沿着来时的路走归去，高清欢站在原地，一向看着她走回禅房，关上了房门，才沿着一条偏僻的巷子下山。
青岩寺里的姑子，平常也有些活儿要做，比如擦洗大殿中的佛像，或是替布施的善男信女誊写经文。冯妙身子垂垂好起来，慧空见宫里一向没人来理睬她，对她更加不客气起来，话里话外开端挖苦她好吃懒做，也该给寺里做活儿。
高清欢微微一怔，碧绿的眼眸从她脸上掠过，出现一层美玉似的光芒：“六天后子时，你沿着后山的巷子下来，我会在山劣等你。明天因为是中元节，青岩寺才会放人上来，过了明天就没那么便利了。”
做久了傩仪执事和中朝官，他的确很善于拿捏民气，这些疑问，已经留在冯妙内心好久了。在找到阿娘之前，只要高清欢能奉告她答案。
“高大人，我已经不是十岁时躲在昌黎王府一角的冯妙了，你现在是朝中新贵，也早就跟当年分歧。”她指着河面上顺水漂流而下的河灯说，“就像河水日日东流、向来未曾回转一样，人也不能随心所欲地留在某个时候永久稳定。”
“妙儿，畴前我甚么都没有，即便想做甚么也故意有力。比及我有才气去做时，你已经被博陵长公主送进宫去了，我几次替你安排退路，你都回绝了。”高清欢抬手，拂去她发上感染的一片草叶，“我在暗处看你，看得清楚清楚，太皇太后想要你无欲无情地在后宫行走，比及她不在了的那一日，仍旧有人能保冯氏的荣宠不衰。可你的心却丢在了拓跋宏身上……”
冯妙把碗放下，低声说：“此后他再给你甚么东西，或是要你做甚么，你都要奉告我。”她不想叫忍冬多想，又加了一句：“我不想白白受他的情面，起码也该晓得了，今后也好回报。”
忍冬几次听得气不过，都被冯妙拦下了。她跟慧空说能够帮手抄些经文，也算是一件善事。慧空像吃了老迈的亏一样，不情不肯地承诺了，又指着忍冬说：“你抄经，你身边这个小丫头也不能闲着，她得跟别人一样干活儿。”
漫天星光与河面上的灯光交相辉映，柔光洒在高清欢脸上，将他本来就妖异的五官勾画得更加通俗清楚。他的脸上，因为冯妙的疏离回绝，而闪过一丝不易发觉的戾气。但他很快把那分戾气埋没起来：“妙儿，这里没有甚么高大人。你能够仍旧跟小时候一样，叫我清欢哥哥。我记得你说过，我的名字淡中有真意，恰如日日都能尝到的舌尖百味。”
冯妙捧着粗瓷碗，闻着内里的枣圆米糊收回的醇厚香气，问忍冬：“你跟高大人很熟谙么？”
“妙儿，现在我仍旧情愿为你安排，只看你肯不肯……”高清欢顿了顿，腔调俄然变得毫不孔殷，“你不是一向都想晓得，为甚么我老是说你不该爱上拓跋宏么？你应当也很想晓得，为甚么我会有和你们母女一样的纹身，为甚么照容养大的孩子会喜好你身上感染的龙骨气味，为甚么你和昌黎王长得毫不相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