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仿佛持续了很长时候，又仿佛只要一刹时，黄锦衰老的声音再次响起。
中间的一个院子里，不时传来喝骂和告饶声，从大门看出来，内里蹲着一群衙役捕快和官兵，由几名端着刺刀的楚军兵士看着。
枪声响如爆豆，楚军军阵中，第一排的跪姿兵士举枪齐射，一百支燧发枪同时喷出火光，铅弹带着锋利的破空声，从世人头顶的斜上方吼怒而过。打在前面的几座临街屋子上，一片片烟尘碎屑飞起，瓦片噼里啪啦碎了好几块。掉在地上摔的粉碎。
“兼山，千万不成意气用事！”黄锦颤巍巍走了上来。
楚军阵后，一名年青的军官收回短促有力的号令，两个什的兵士一左一右冲了出来，挥动枪托一阵乱砸，打得吕潜等人头破血流，然后用绳索一绑，把他们和吕大器推推搡搡的，全都抓了归去。
和现在的汪克凡比起来，当初的江南四镇都是遵纪守法的榜样。
汪克凡的心中，对魏忠贤的功过另有判定，但是在当前的大环境下，魏忠贤是崇祯天子定成铁案的奸党，在官方的名声也臭不成闻，踩他一脚拍拍黄锦的马屁，也没甚么干系。
“你是领走的吗？是明抢！”
身为户部尚书，他甚么场面都见过，有些报酬了要钱，甚么手腕都能够使出来，设想谗谄，吵架威胁乃至雇凶杀人都有能够，但是，这模样动用军队明抢，还打伤几位朝廷大员，倒是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过的。
一共十二小我，吕大器的宗子吕潜，次子吕渊，半子李实，另有**个是他的对劲弟子，除了刚及弱冠之年的吕渊是个举子，其别人都是正七品到从三品不等的文官。
四周传来一阵喝骂，吕大器在两个儿子的搀扶下，站起来奋力向前走了两步，脚下踉跄，仿佛要扑上来和汪克凡冒死。黄锦赶紧向他摆了摆手，回身对着汪克凡浅笑点头。
把汪克凡逼反了如何办？
“云台幼年有为，老夫也是久仰的。本日头回见面，有些话本来不当讲，但正巧赶上这么个难堪事，老夫看不得打打杀杀，只好卖着一张老脸，想和云台说几句知心话，行么？”
黄锦俯下身子，向着汪克凡打弓施礼，世人无不为之错愕，以黄锦的身份和老资格，见了隆武帝也不消膜拜，只要打个弓就好，对汪克凡也如此尊敬，这是要软语相求吗？
“我初度听闻云台大名，还是圣上在汀州遇险，幸亏云台及时赶到，才使陛下转危为安。厥后这几年里，云台大名更是如雷贯耳，朝廷捷报频传。思宗烈天子弃世后，我大明江山本已山崩地解，全凭云台一力窜改，于社稷有不赏之功，令老夫敬佩之至……本日，便请受老夫一礼！”
汪克凡抬起手，指了一下吕大器，又指着杨廷麟的鼻子说道：“我和絧庵先生说话，你们不要插嘴。”
“尽量吧，打死几个也没干系。哼，死人固然很费事，但也有很多好处。”汪克凡的声音很安静，说完以后回身向岸边走去，对正在批示装船的刘淑说道：“这笔银子由你押运，到了全州下船，那边有人策应，走黄沙镇去湖广……”
和楚军对峙了半个多时候，大师都不敢越雷池一步，比及真的开打，不过是几分钟的事情。
汪克凡如许做，对于最重面子的文官来讲，的确比被打了一个耳光还难过，这件事已经是不死不休，没有回旋的余地。
“乱贼大家得以诛之……”
“那都是三十年前的事情，老夫年老，早就记的不太清楚。唉，不过有天大的仇怨，日子久了，恩恩仇怨迟早都会烟消云散，魏忠贤本日若在此，我倒情愿和他聊几句。”黄锦神采黯然。
“先生有教，晚生洗耳恭听。”汪克凡淡淡应了一句，又回身招手叫过刘淑，简练有力的说道：“号令加快速率，半个时候内装船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