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中两见驻鸾舆’,昔安禄山作叛,明皇蜀中出亡,本日巢兵逼,陛下亦在蜀中出亡,岂不是‘蜀中两见驻鸾舆也’。末此二句,‘若要承平无士马,除是阴山碧眼鹕。’‘碧眼鹕’即李鸦儿也。”帝曰:“鸦儿是多么人?”畋曰:“此人贵爵之子,帝室之胄,陛下缘何不识?”帝曰:“朕实不识,卿试言之。”畋曰:“此人父名国昌,在朝廷有大功,得赐姓李,生子克用,善能骑射,勇猛无敌,官封为兵马使。尝因受诏监筵,只因国舅段文初闹席,与克用两下拒言,克用大怒,一拳打落文初二齿,文初欲奏朝廷,克用性如烈火,即取出铜锤,将段文初打死。朝廷闻知,欲杀克用,赖众臣力救,得贬于直北沙陀歇马。克用一到彼处,练习军士,调集番兵四十余万,有五百家勇猛兵将、十二太保,皆无敌之士。此人生得左眼大,右眼小,黄睛绿珠,人皆称为独眼龙,自号碧眼鹕,每出阵有三万三千三百三十个铁甲军,皆穿皂衣,号为鸦兵。今黄巢乃鸟巢也,谎言:‘群鸦人巢,巢必破矣’,须得此一支军来救取,方可无危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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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郑畋保驾进西祁州,帝本日升殿,改元中和元年,群臣朝贺已毕,帝抬头大哭。畋跪曰:“本日入城登殿,且一起安然,乃丧事耳,大哭何也?”帝曰:“朕哭高祖耳!”畋曰:“高祖崩已久矣,陛下此哭何意?”帝曰:“朕想高祖、太宗,东荡西除,南征北伐,苦争血战,混成一统天下,传流一十七世,今被巢贼所侵,社稷危在朝夕,朕有何颜见高祖于地下乎?”言罢又哭。畋曰:“失天下,乃天运循环使之然也!克日西祁州贩子儿歌云:庚子年来日月枯,唐朝天下有如无,山中果木重重结,巢臼鸦飞犯帝都,世上逆流三尺血,蜀中两见驻鸾舆,若要承平无士马,除是阴山碧眼鹕。
敬天法祖加修省,异日还堪致承平。
阶下一人进曰:“臣虽鄙人。愿往直北,调取克用人马,剿除巢贼。”帝视之,乃吏部尚书程敬思也。帝曰:“卿去甚当,奈外夷与中国,说话分歧,人物亦异,克用心胸忿惧,一定便来。”敬思曰:“臣幼颇通番语:且与克用有一面之交,陛下赦其极刑,封克用官职,臣往以言安抚之,彼必引兵来规复矣。”帝曰:“封他何职?”敬思曰:“陛下先肯擢以重担,使克用得展其威武,方好举兵行事。”帝曰:“朕即封克用为忻代石岚破巢兵马大元帅,雁门关都招讨。”遂赐金银十车,金牌五百面,空头宣五百道,龙衣一套,玉带一条,更遣八员健将,五百名官军,金宝敕书,本日便行。一面遣人调取二十八镇诸侯,都到河中府会兵取齐,待克用人马到来,协同破巢。
銮英曰:“僖宗乃妾之兄也,天下已被汝众夺去,何故定要擒之?”温曰:“汝乃女流之辈,有何识见?僖宗,草创昏君,大齐,真命之主,无德让有德,自古皆然,斩草若不除根,恐后复发矣。”銮英曰:“君言谬矣,唐之天下,子孙相承一十七世,反言草创,黄巢只一匹夫,起于强寇,称为真主,此何理也?岂不闻前人有云:‘顺天者存,逆天者亡。’汝若改邪归正,弃贼扶唐,实为很久之计,将军请熟思之。”温听言沉吟半晌,欣然悟曰:“汝言是也,吾意已决!”遂叮咛部下,清算旗号,筹办降唐。
‘山中果木重重结’,果字头有三丝,乃为‘巢’字,岂不是‘重重结’也。‘巢臼鸦飞犯帝都’,今黄巢入长安,夺帝位岂不是‘犯帝都’也。‘世上逆流三尺血’,自黄巢反叛,顺者存,逆者亡,纵兵搏斗,流血成川,岂不是‘三尺血’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