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为怒道:“大胆!”楚梦琳故作惧怯,道:“我可不敢跟你比大胆,韵妃娘娘让你将沉香院的女人杀得一个不留,你却抗旨不遵,私放院中的名花魁,该当何罪?”
武林中浩繁享誉已久的前辈均经他冷嘲热讽一通,贬损得一钱不值,现在听其言下之意,却似对韵妃娘娘非常赏识,还真想见地见地这位能令盟主大变态态,又得这傲慢魔头倍加推许的奇女子。
江冽尘未置可否,唇角微扬,淡淡一笑,胡为也忙咧开嘴笑得更欢。江冽尘终究开口道:“是她在求我见她,只派个跑腿传话的通报,有失诚意。别的要不要见,主权在我,何时闲来无事,无妨顺道去瞧瞧,消遣斯须,也可使得。”
江冽尘扬手打个响指,笑道:“俞长老,你倒是现学现卖,想攀仿殒堂主,总该先待成些气候,摔得如此笨拙,岂不是丢你师父的脸?”
但听得“唰”的一声,天涯斜垂下两条绸带,那是极轻柔之物,却在劲风中仍能拉得笔挺,一条绯红妖艳,一条银灰冷冽,一劈面貌姣美的少年男女足尖分踏两侧,轻巧走下。这一幕本是绝美脱尘,有如仙子下界般超俗,但待群雄认出那二人恰是素以狠辣无情著称,江湖上闻之色变的五仙教教主纪浅念及“残煞星”暗夜殒之时,乃唯感诡异罢了。
胡为率人着力灭沉香院,沈世韵赏其有功,且冀其而后办事愈发卖力些,便作主将一名官宦之女下嫁与他。那女子生得斑斓,胡为生恐行事莽撞,冒昧了才子,始终相敬如宾,连一根手指头也没碰过她的,而现在竟先要便宜了那将军,赔了夫人又折兵,苦于别无他途,如鸡啄米般连连点头。憋了满肚子窝囊气,抽出长刀在楚梦琳鼻间虚晃,作势欲劈,忽听得东首树梢有品德格娇笑道:“你杀呀,楚女人就是少了一根头发,我们这里可也有人要活力的。既是你胆量特别大,不怕身首异处,这一刀就固然砍下去,到时非论任务完成与否,归恰是没机遇活着归去复命了。”
江冽尘向可泰山崩于前而神采自如,千军万马中游刃不足,唯独一碰到纪浅念,对她似炽热忱无可何如,数次明示暗拒,总没法让她明白相互之间底子不成能,深感头痛,吃力地将她从身上扯下,苦笑道:“殒堂主,宁肯你再迟些,我毫不见怪。”
那将军嘲笑道:“美人又不是牲口,说宰就宰,岂不是暴殓天物?传闻你新近才讨了个如花似玉的老婆,本大人垂涎已久,娘娘却将她配给了你,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如许吧,你既然看上别家女人,想来对她没甚么豪情,放弃她也不是丧失,不如你把她献给我,咱两个互通口讯,我不在娘娘面前饶舌。”
纪浅念叨:“女人便是女人,要你来分甚么大小了?”胡为仓猝将官帽抚正,又在头顶重压了压,清清喉咙续道:“女人,我们是为办魔教乱党一案,你还不站得离这位甲等要犯远些,免受池鱼之殃。”纪浅念笑道:“我是祭影教江少主未过门的老婆,陨星郎是我们的好兄弟,五仙教早属祭影分教,不管讲公还是论私,我也都不是外人哪。”
这声音如银铃微荡,世人齐向声音来处望去,那说话者何时藏匿在旁,事前竟全没一人稍有发觉。若说是早就伏在树顶,内功高深如通智、孟安英等人也应能辨出呼吸之声,而听她说话语气,又显是祭影教一党的强援。
胡为带头拍起了巴掌,上前几步,拱手作揖,笑道:“江少主说得出色,小人真是本日才晓得了何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怪不得韵妃娘娘叮咛对您‘特别虐待’。您与娘娘既是豪杰惜豪杰,何不到吟雪宫坐坐?促膝长谈,一笑泯恩仇,到时娘娘高兴了,皇上龙颜大悦,赏小人升官发财,也给您封个王爷铛铛,我们岂不是各全其美?江少主,您是想骑马呢,还是我给您找辆骡车?归正只消叮咛下来,说一小人从一,说二小人从二,无有不遵。”他搓着双手,上身前倾,尽是奉迎之色,这那里是押送犯人,反是以座上宾礼节相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