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黔常日只觉这类人均是些招摇撞骗之徒,暗存轻视之意,此时势随时易,心想他走南闯北,动静定然通达,忙上前扣问道:“老丈,烦劳探听一事可否?”
本来那人恰是崆峒掌门,他此前劫镖不成,反为李亦杰与崔镖头联手相攻,虽借着梅花镖捡回一条性命,也已身受重创。本欲回观中疗摄生息,以待东山复兴,却终因体力不支,昏倒在街角,幸蒙丐帮弟子援救,每日由俞双林奉侍喂食。
陆黔自潼关疆场逃脱后,一起躲躲藏藏,凌晨方至长安,向处所官府出示多铎所授令牌,通报过军情,获得几两赏银,几个时候以内便尽数买了酒喝。不日就听闻清军大获全胜,改元建国的动静,心下沉闷,取出从李亦杰处偷来的册子翻看。仓促瞄过几页,却觉此中招式与先前所见大相径庭,百思不得其解,此际无人商谈,只得暂不作理睬。
俞双林沉吟半晌,他毕竟不是是非不分之人,也担忧本身一时打动耽搁大事,号召道:“小子,你就随我们走一趟。”
陆黔喜道:“小侄昆仑陆黔,叩见崆峒派掌门师伯!”帮主与俞双林听了,也均上前拱手为礼。
陆黔道:“清兵已然破城入关,大局既定,尔等再负隅顽抗又有何用?不如着力为公,捞个一官半职实在很多。”那男人怒道:“小子,你想找死?”一扬手道:“兄弟们,把这卖国奸贼给我宰了!”
陆黔跟着众化子走街窜巷,进入一家烧毁的茅舍,这确是个绝佳的藏身之处,如无知恋人指导,谁也不会来重视这等埋没地点。屋中一个身材高大,头发蓬乱的中年人负手圈转,笑容满脸,俞双林上前唤道:“帮主!”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那帮主面前一亮,向陆黔招手道:“贤侄,你过来。”语气远比俞双林驯良很多,陆黔亦是办事油滑之人,上前依礼拜见,极是恭敬。
随后沿街密查豪杰大会讯息,但因其连日驰驱,衣裳已磨损得破陋不堪,所遇路人皆或不屑一顾,或随便对付,直到中午还是一无所获,正感身心俱疲,忽听得不远处有人呼喊道:“天道运转,自有定命;代价公道,童叟无欺;如若不准,分文不取。”走近看清那是个身形肥胖的老者,身披吵嘴相间长袍,戴一顶乌纱软帽,说话时动摇手鼓,旁侧架了张白布罩的木桌,瞧来是个算命先生。
帮主道:“彭长老之死,但是你亲眼所见?”陆黔道:“恰是。小侄属昆仑门下,伴同师父、师伯与各大门派弟子在田野设伏,要打魔教一个措手不及,岂料竟是‘众不敌寡’,后又见到华山派两名师兄妹……”
那老者眯起双眼,打量着牌上斑纹,蓦地间面色大变,抬袖掩起双目道:“快收起来!你想肇事上身么?不,不,你的事我理不得了,但愿少侠自求多福!”陆黔劈手抓他背心,喝道:“危言耸听一番就想走么?不识好歹的东西!这不是偷的,也不是抢的,更不是不值钱的假货,怎就不能收了?”那老者还是唯唯诺诺,始终将双手掩在面前,仿佛连多看他一眼也是罪恶。
正有些对劲失色,突觉耳后一阵劲风袭到,俗话说听音辨形,即知对方内功深厚。他虽高傲,却不致自误,当下不敢忽视,脚根扭转,猛一个侧身闪避,划转弧形,下一刻就同敌手打了个照面。只见一名手持竹拐,背负麻袋的老丐立在面前,长须直拖到胸前,脸上就如罩了个平板面具。人群中有私语声传出:“那是丐帮长老俞双林,除彭长老以外,算得帮中的第二号人物。”
一个身材魁伟的男人道:“那也要看是甚么东西,瞧你衣衫褴褛,能拿得出甚么值钱之物?如果路边挖的烂泥巴,乞丐也不要。”陆黔抄起令牌道:“尽是些不长眼的,你就给我看看清楚,这是大清豫亲王亲赐令牌,可不是仿造的,值不值一次算命钱?”那男人接详确看,带着思疑的目光在陆黔身上打量,沉吟道:“确不是假的……你拿着这令牌,就是在做满洲喽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