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极是伶牙俐齿,这一番娓娓道来,半真半假,偏似有理有据。崆峒掌门神采一阵青一阵白,强自平静道:“你这是一派胡言,血口喷人!”楚梦琳笑道:“那是我二位师兄亲口奉告我的,唉,不幸他们死的冤啊,他们还说要在半夜来找你呢!”
崆峒掌门道:“这……”但只说了一个字,便接不下去。江湖中人每提及祭影教,皆是脱口谩骂,但心下实存着三分害怕。李亦杰明知以他身份心性,毫不肯在世人面前口出逞强之言,其意便是要将他逼入这般难堪地步。
曹振彦冷冷的道:“够了,穷寇莫追。崔镖头,将这四个沙盗缚了。季镖头,去叮咛厨子,本日饭食一概重新备过。”说罢拂袖而去。
那庙也像一幅飘在浮云上的剪影普通,虽荒废已久,还是沉寂庄严。大殿内尘封土积,蛛网纵横,壁画因受风雪侵袭,色采班驳,恍惚不清。正中立着一尊观音像,边幅端庄慈爱,手持净瓶杨柳,工艺邃密,通体由极精美的花岗岩所制。李亦杰手按剑柄,四周环顾,还是不见非常,楚梦琳与南宫雪背肩而立,各自全神防备。
江冽尘嘲笑道:“那便去啊,她纵有通天本领,又能奈我何?”南宫雪听他这话甚是傲慢,心下不喜,道:“江公子还是莫要太自大了。”沈世韵自刚才始终沉默不语,现在开口道:“不对,她没有歹意。”李亦杰道:“何故见得?”沈世韵向远方凝睇半晌,道:“刚才她的眼神,清楚含了无穷哀痛,压抑了颇多难过,我不会看错。发自内心的感情透露,绝做不得假。”
那女子咬了咬唇,想来仍在是否能通盘信赖几人上心胸踌躇。但想既已出言奉求,又怎能再到处防着人家,正待开口,俄然传来“嗤”的一声暗器破空之声,那女子面上显出一副惊骇至极之色,半晌后便仰天倒去。沈世韵奔上相扶,见她颈中插了一枚形似梅花的飞镖,创口鲜血将胸前衣衫尽数染红,已自断气。
沈世韵取出帕子,道:“这是女人之物吧。”那女子接过帕子,道:“几位能够践约前来,小女子何德何能,劳动各位豪杰台端。只是白天景况甚危,我如果开口,只怕立时便有杀身之祸,这方出此下策,还盼勿怪。”李亦杰点头道:“你费经心机寻我们来此,究竟所为何事?”他生来对装神弄鬼之事极感讨厌,感觉这女子所行无一不透着古怪,始终未敢等闲卸下戒心。
这般恍忽颠簸中,木筏已到了长安,城中果是另一番六合。但举目四顾,却并未见曹振彦一行,猜想刚才曾相背驶过一程,木筏行得又缓,对方必是早已到了。当时已是傍晚时分,南宫雪建议先寻个歇宿之地,再行探查。堆栈俱是精工所建,几人行得几步,见一家厅堂以内只要零散几个客人,倒也平静,当即入内。
崆峒掌门听她胡言乱语,也不觉得意,道:“此话何解?”
她见沙盗一众上了划子,又载着镖箱分开,便转去瞧江冽尘在场中交兵,心中虽仍感不平,却也不得不承认他武功确是高的。她生性本就爱好惹事,在武当山顶还须得压抑着,早已不悦,此时见可混闹一番,自是不会放过。浅笑续道:“参议技艺失手杀伤性命,原是有的,大师早都见怪不怪。如果崆峒派大掌门与我昆仑派二位师兄堂堂正正的脱手战上一场,光亮正大将他们杀了,我们自认武功不可,却也无人会来指责于你。可他们原是小辈,又废了双手,本就落于下风,前辈还是顾忌我昆仑,不敢明战,这才暗中下毒。崆峒派技艺平平,可这阳奉阴违,见风使舵,过河拆桥,卑鄙无耻的独门技法,却实可称得登峰造极,独一无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