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道长说的极是。”岳不群也感觉这金刀王家未免太不将华山派放在眼里了,令狐冲好歹是华山的大弟子,将来的华山掌门,岂是如此仍由他们玩弄的?
这一曲时而慷慨激昂,时而和顺高雅,奏了很久,琴韵渐缓,仿佛噪音在不住远去,倒像弹琴之人走出了数十丈之遥,又走到数里以外,纤细几不成再闻。琴音似止未止之际,却有一二下极低极细的箫声在琴音旁响了起来。回旋委宛,箫声渐响,好似吹箫人一面吹,一面渐渐走近,箫声清丽,忽高忽低,忽忽视响,低到极处之际,几个回旋以后,又再降落下去,虽极低极细,每个音节仍清楚可闻。垂垂高音中偶有珠玉腾跃,清脆短促,此伏彼起,繁音渐增,先如鸣泉飞溅,继而如群卉斗丽,花团锦簇,更夹着间关鸟语,彼鸣我和,垂垂的百鸟拜别,春残花落,但闻雨声萧萧,一片苦楚肃杀之象,细雨绵绵,如有若无,终究万籁俱寂。
那女子又嗯了一声,琴声响起,调了调弦,停了一会,似是在将断了的琴弦换去,又调了调弦,便奏了起来。初时所奏和绿竹翁不异,到厥后越转越高,那琴韵竟然履险如夷,举重若轻,毫不吃力的便转了上去。
只听绿竹翁朗声道:“易师爷,这确是琴谱箫谱,我姑姑刚才奏过了,你拿归去罢!”易师爷应道:“是!”走入竹丛,双手捧着乐谱出来。绿竹翁又道:“这乐谱中所记乐曲之妙,世上罕见,此乃神物,不成落入俗人手中。你不会吹奏,千万不得痴心妄图的硬学,不然于你无益有损。”易师爷道:“是,是!鄙人千万不敢!”将乐谱交给王元霸。王元霸亲耳听了琴韵箫声,晓得更无子虚,立即将乐谱还给令狐冲,讪讪的道:“令狐贤侄,这可获咎了!”
“王老爷子,事已至此,你是不是该给我华山派一个说法?”岳不群当即发莫非,固然他号称君子剑,但可并不但仅是君子,更有剑。
宁中则叹了一口气,衷心赞佩,道:“佩服,佩服!冲儿,这是甚么曲子?”令狐冲道:“这叫做《笑傲江湖之曲》,这位婆婆当真神乎其技,可贵是琴箫尽皆精通。”岳夫人道:“这曲子谱得当然奇妙,但也须有这位婆婆那样的琴箫绝技,才奏得出来。如此美好的音乐,想来你也是平生初次闻声。”令狐冲道:“不!弟子当日所闻,却比本日更加出色。”岳夫人奇道:“那如何会?莫非世上更有比这位婆婆操琴吹箫还要高超之人?”令狐冲道:“比这位婆婆更加高超,倒不见得。只不过弟子听到的是两小我琴箫合奏,一人操琴,一人吹箫,奏的便是这《笑傲江湖之曲》……”
王元霸见几人皆表示他拿出乐谱,只得不情不肯的将乐谱交给易师爷,易师爷接过,走入了绿竹丛中。只听绿竹翁道:“好,你放下罢!”易师爷道:“叨教竹翁,这真的是乐谱,还是甚么武功法门,用心写成了乐谱模样?”绿竹翁道:“武功法门?亏你想得出!这当然是琴谱了!嗯。”接着只听得琴声响起,幽雅动听。
便在此时,铮的一声,一根琴弦忽尔断绝,琴声也便止歇。一个衰老的声音说道:“高朋枉顾蜗居,不知有何见教。”易师爷道:“竹翁,有一本奇特的琴谱箫谱,要请你白叟家的法眼鉴定鉴定。”绿竹翁道:“有琴谱箫谱要我鉴定?嘿嘿,可太瞧得起老篾匠啦。”
“走吧,去东城看一看,这到底是剑谱还是乐谱。”皇甫玉萧洒的将剑插回华山弟子的剑鞘当中,回身道。
出了王家,易师爷在前带路,颠末几条小街,来到一条窄窄的巷子当中。巷子绝顶,好大一片绿竹丛,顶风摇摆,高雅天然。世人刚踏进巷子,便听得琴韵叮咚,有人正在操琴,冷巷中一片清冷安好,和内里的洛阳城宛然是两个天下。宁中则低声道:“这位绿竹翁好会享清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