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团火球从鳌山顶上爬了出来,飘着晨雾的坝上被染上了一片红。
金婶也是半点不饶人的,她一下站起来,双手紧紧的捏着记工本,正要与黄春花大吵一场,老疙瘩队长在黄葛树下喊:“大师都别说话啦!听我安排一下明天的活路嘛!”
黄春花却在晒坝的另一边,给那些青年农夫上政治课。“毛主席说‘知识青年到乡村去,是大有作为的,”她翻开阿谁语录本大声的读着。
莽娃子见了很活力,就用心说“我的成分也不好,还是也到那边去吧!”说完就要分开,黄春花狠狠地在他肩膀上打了一下,怒道:“你就别惹我的活力了嘛!”
“嘿嘿嘿。苟叔。你老别那门吝啬嘛。不就是一只叶子烟么。”莽子仍然笑嘻嘻的,就去抢老疙瘩的烟袋。
女人们的笑声,相互打情骂俏声,就把这个小小的晒坝填满了。
黄春花就密意的看他一眼,“当然有你那。是我第一个保举你的呢!”
那年的“立夏”刚过,坝子上就变成了一片金黄,到收割麦子的时候了。挂在村庄里电线杆上的大喇叭,天麻麻亮就唱起了“东方红”歌曲,就瞥见各家各户的房顶上,冒出来一股股炊烟,融会在凌晨的浓雾里,漂泊在金色的麦地上空。
阿谁绣着一朵莲花的烟袋,被莽子一把抢在手里了。他很快从内里拿出一根叶子烟,回身就跑开,来到几个老夫堆里,蹲着把烟扑灭,大口的吸着。
“金婶婶。你咋个不讲理嘛。跟你说清楚啦,我去大队部拿这面红旗去啦!再说,这闹钟刚刚才七点三非常,你就给我多记了两分钟。不可,明天你必须得把它叉掉!”黄春花那张黑牡丹似的脸上现出一片怒容,她常常为了几分钟的早退,跟金婶要吵骂半天。
黄春花一只手扛着一面大红旗,那面旗号上写着几个金黄色的大字“放生坝青年突击队”。另一只手里捏着一个红皮本子。那是她从不离手的“语录本”。
弯曲折曲的河道,从龙泉山里流滴下来,在它的身边留下了很多大大小小的平坝。那条河就叫沱江河。
“我办公事去了嘛。不算早退呀!”黄春花嚷叫起来。
鳌山脚下是一片村落,叫放生村,那年代叫放生大队。几百家陈旧的房屋,就坐落在一撮撮毛竹林里。
叽叽喳喳的声音很快覆盖了晒坝,连大喇叭里播的消息都被淹没了。队里的一百多个男女劳力,每天都要集合在这里,由记工员点了名,然后是老疙瘩队长安排一天的活。
老头们各自打个号召,就坐在老疙瘩队长中间,从烟袋里拿出裹好的叶子烟,美滋滋的咀嚼着早餐后的第一袋旱烟。
他边抽着烟,一对猫眼睛边在路上巡查着,看看明天谁先来这里。
女人感遭到莽子身上那股年青男人的雄味儿,内心就扑扑的跳,脸上也顿时呈现一片红晕。
老疙瘩没有留步,埋着头只顾往村庄里走。“去插手主劳力的步队吧!啊。”他气哼哼丢下一句就走了。
老疙瘩队长手里捏着一根旱烟杆儿,走到晒坝里那颗黄葛树下,另一只手拿起一根铁棒棒,然后踮起脚,把那根钢管敲得“铛铛”的响。
莽子当时还是个二十来岁的棒小伙。他一边啃着一块玉米饼,一边仓促忙忙的往晒坝这里跑。“呵呵呵!还是落在老叔们的前面啦!”莽子跑到老疙瘩队长面前,笑嘻嘻的说。
莽子家里的成分是上中农,只怪他爷爷当年有几亩山坡地,土改那年就给他们划成了上中农。但他是属于反动步队的连合工具。这点黄春花内心分的很清楚。
她身上穿戴一件白底粉红花衬衣,肩背上留着一条马尾似的长辫子,脸上黑里透红,大师都叫她黑牡丹,莽娃和一些人却骂她是“女煞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