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汉翼拜说不敢,却还在辩白:“臣就是陛下影子里的臂膀,陛下便是要让权于外,也不能全让,总得留下急变之权。当天下再无人可靠时,另有陛下在……这怕是天下亿万百姓的心愿。”
李肆低低嗯了一声,再未几言。
这事交给上面人办就好,李肆就悄悄听着,于汉翼再念到路程安排,提到“飞天艺坊”时,他的眼瞳微微扩了扩。
落到实事上,就如金陵法学院一向在鼓吹的一桩法务鼎新一样:讼师入军国案。不容再黑箱操纵。
李肆叹道:“压力?这是他的挑选,本日他不管此事,今后他也别想管这些细务了。别这么看我,我对克载没那么多暗谋,对克铭也一样,更不是事事都有成算。”
西院之前一向作壁上观,西院老爷们向来都只体贴税务和金融,但得知这动静,也召开了告急集会,同一熟谙,参议对策。
诸公吃紧请黄,都但愿天子站出来讲一声。本是武西直道与湖北之争,现在进级到了官民之间的法权之争,官僚们只能留意于他们的权力之源:天子。能出来镇场子。
朱雨悠唤了几声,李肆像是才睡醒。迷含混糊嗯了一声。
“如我所料,克载的武人之心太重,只情愿去求成果,不肯意参与过程,他不想掺杂这个棋局。我这个爹,就只要把这一国打磨得光光生生,如一团铁球,他拿到手后,不必在多体贴内里的构造,当作兵器,对外争利就好。”
这话说得知心,却仿佛另有所指,李肆的手停了那么一顷刻。笑容也僵了僵,刹时又规复普通,呵呵笑道:“你们高兴,我也就高兴了。”
国人刚从段国师驾鹤西游的恍忽中醒来,听到这动静,第一个动机就是汪瞎子疯了。可有识见之人再想了想,却不由都赞一声:汪瞎子有胆!这是以身伺鹰啊!
来人是于汉翼,光阴虽未在朱雨悠身上留下太较着的陈迹,但李肆已被刻蚀得脸孔大变,二十多年前的漂亮少年郎。现在已是沉眉敛睑,不怒自威的君王。而当年像只瘦猴总缀在李肆身边的于汉翼,也已蓄了短须,眉角还显出几缕细纹,在看相人眼中,那是劳纹。主平生心力皆耗于噜苏之事,难成大业。这也让他看上去比李肆还大几岁。
李肆点头:“两百年已是期望了,三百年……看先人吧。”
朱雨悠扶着他的心气:“怎能只稳两百年呢?你不是后知三百年么。如何也该稳三百年。”
他还通过范晋、萧胜和贾昊、吴崖、张汉皖、韩再兴、何孟风等领军大将,细查军心,警戒军队会有甚么动乱。通过于汉翼所掌禁卫署,以及都察院和刑部一些可托之人,查探朝堂和处所情势,防备他在湖北作此局时,其他处所火起。
朱雨悠思忖了好一阵,大抵悟了眼下的局势,带着丝垂怜地搂紧丈夫:“朝堂党争直指首辅乃至内阁的更迭,谷城和汪士慎案又涉刑律法权,中间还插着立太子之事。你是把三件事都压在了一起,乱成如许,不知要花多少精力调度。”
李肆神采一沉,“他还想着繁华呢?不知进退!如果他直接向我讨情,此时正值要紧关头,我还会抬抬手,可他却觉得握得了甚么筹马,能够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持续斗下去,这不是他下台的时候!”
李肆心头有些怠倦,这事贯穿三件国政大事,要让台子不崩掉,戏不唱砸了,还真是高难度的行动。
躬身送走贤妃后,于汉翼低声道:“已按陛下叮咛,让常思平告病了,杭世骏正赶往湖北,接任按察使。”
“太子到底该干甚么,能够干甚么,我内心也没底。之前让克载下台转转,是看他本身如何挑选。他故意唱戏,我就帮他修修调门,好处是我就能多一面挡箭牌,让官僚和各路人马能分一些心力在他身上作文章,坏处是还得面对那道千古困难,我跟克载之间又该如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