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响,一响很多,一响未几,二百多步外的山坡上,十多道烟尘也正飘荡而起,见那烟尘的粗细,炮子明显还余势未尽。
“足药,票据!”
“军门大人谈笑了,标劣等日夜枕戈待旦,督练士卒,不敢懒惰,这纤夫和脚力,标下不知何谓……”
“那么,接下来试炮吧,传闻德诚你在这炮上花了很多工夫,惹来的波澜还轰动了一省,本日我就要看看,它们受不受得住你的用心。”
“是啊,老迈一炮轰死六人的神射,他们要见了,下巴不都得全掉地上!?”
“没见地!”
远处的木台上,看着放炮之地就三个孤零零的身影,施世骠也微微动容豪杰子!”
“看来光一个千总,都不敷报偿萧胜啊。”
幸亏施世骠只是随口讽刺,没在这个话题上持续深切。白道隆挥手,兵丁们就将十二门劈山炮抬了出来。
施世骠的回应比套话高出一线,一边的白道隆松了口气,这就算是过关了。
“好炮!好炮!”
萧胜回身,脸上浮起浅笑,四哥儿,这事你毕竟没能推测吧……
梁得广嘴里啧啧有声,思路也被萧胜带得飘飞起来。
“德诚啊,你也,我年内就要调任福建海军提督。接任的是贵州提督王文雄,那是个北人,性子火爆,待你们可不像我这个南人那般和蔼,我这也是帮你料清手脚,不至于被他新官上任放的火给烧着了。”
施世骠淡淡地说着,白道隆神采阴沉,不敢接话,心中却在怒骂,帮我料清手脚?这是在帮你料清手脚,不让王文雄挑你的刺!你让我的炮都炸了,然后措置了我,等王文雄接任,天然再没话说。
白道隆侧头抹着汗,心想军门大人你可料了,那萧胜可不是赌命,这炮就是他跟着凤田村的村人造的,能装药多少,他可内心稀有。
萧胜念着套话,心中倒是一阵含混,本来该严峻该冲动的啊,可为感受很有些淡然?
张应掐着下巴,如有所思。
那矮壮之人的语气突然转缓,叫着白道隆的字,让白道隆还在发僵的面孔顿时绽放。
“全部广东,就数你韶州镇最腻意,江边那些纤夫,另有船埠上的脚力,挣这份简阅银子,已经挣出了气势,不,不……”
套着一身绵甲,铜钉被擦得铮亮的萧胜一阵小跑上了台,虚打千礼跪了下来。白道隆不是寡恩之人,为酬他铸炮之功,先帮萧胜拔补了把总。把总仅仅只是萧胜十多年前的旧职,白道隆要加恩皋牢,还想给他弄上个千总。
见到周宁圆瞪双眼,微微举手,张合两次,还翘了一下大拇指,白道隆只觉一股透心的凉意上涌,施世骠的家人,装了十一成的药量!
萧胜咬牙我真故意装个双倍量来尝尝,就怕连军门也没这个胆量!”
“提及来,这炮就是四哥儿造出来的,凤田村的那些炮工可没这本事!四哥儿……到底是小我啊?”
“我模糊觉着……四哥儿……就不是人。”
“张应,梁得广,走!”
“得了,我那算?四哥儿一炮轰得上百人碎了胆量,那才是真正的神射!”
“萧胜!施军门亲口赞了,还不上前谢礼!”
施世骠目光暗淡下来,有些遗憾地哦了一声,想把这个萧胜调到福建的心机也散了。白道隆的话说得很直白,这个萧胜,是他白道隆的人。
落日斜沉,英德县城南山外,山峦之下,硝烟方才散去,刚才的连缀轰鸣声还在山间回荡,震得鸟禽惊飞不定。
两人一前一后登上了山下新搭起来的木台,那矮壮之人回身,顿时显出一张宽脸。眼眉藐小,却毫不觉鄙陋,一身铁红甲胄就像是天生跟这张脸相配普通,飘溢着摄人的肃杀之气。此人抬手虚按腰间刀柄,另一手抛开披风,身后那排随风凛冽的旗号仿佛也同时猛荡了一下。中间的一杆大旗上,“提督广东军务总兵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