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迎着他的目光,悄悄地看了半晌,俄然展颜一笑。“我说是的你。孙伯符,袁公路不是夫差,他不会放弃对你们父子的警戒,你们立的功越多就越伤害。兄弟尚不能相容,他能容得下你?你觉得你们父子比何大将军另有气力?”
曹操翻了个白眼,也笑了,手伸向腰间的长刀。孙策心头一凛,不由有些悔怨。他没带刀,身上只要一把匕首。这如果脱手,他可有点亏损。正想着,曹操从腰间拔出长刀,倒持刀尾,递了过来。孙策一怔,不解其意,茫然地盯着曹操。
这里是一座小土坡,并不高大,但视野开阔,在山顶极目远眺,十里以内尽收眼底。曹操很取信,只带着了十骑,孙策也只带了十骑。两边骑士各在山坡一侧,相隔三五十步,遥遥相望,谁也不敢粗心。山顶却只要一个孤傲的身影,一动不动,像一座石像。
孙策举步,典韦刚要跟上去,劈面一人喝道:“呔,只准一人上去。”
“孙郎志向不小。”
“甚么?”
“你在胡说甚么?”孙策这时才明白过来,有些恼羞成怒。这老贼,不久前骗了我一次,现在又来套我的话,看我不宰了你。他唰的一声抽出长刀,耍了个刀花,不怀美意地看着曹操。
“你说,如果夫差不犯胡涂,勾践应当为他养一辈子马,做一辈子仆从,还是临阵战死,与故国偕亡?”
“如果你将来得了天下,善待我的家人。”
“前次送马,此次又送刀,曹公真是太客气了,我受之有愧啊。”嘴上说着忸捏,手却握着刀不放。
“甚么要求?”
山顶的人影转过身来,五短身材,边幅普通,算不上丑恶,但是在重视边幅的汉朝来讲,绝对算不上甚么美女人。身上披着鱼鳞细铠,头上却没有戴头盔,只要一只武弁,武弁有点长,看起来有点像不倒翁头顶插了一根草。
孙策没有接刀,却盯着曹操,不晓得他在搞甚么鬼。曹操笑了一声,拔出长刀,一刀挥出。一棵矮树回声而断,暗语平整,明显刀口极佳,百煉之说不虚。曹操还刀入鞘,再次递了过来。孙策接刀在手,拉出半截长刀看了看,又推了归去,却没有还给曹操。
“甚么?”
“曹公,你这话让我很苍茫啊。”孙策哭笑不得,曹操不按套路出牌啊,我是想杀你不假,可我不想替你养家啊。你这是让我杀呢,还是让我不杀呢?
“孙郎志在天下,想来不会久居人下。袁公路不是明君之选,你却一心帮手他,是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吗?”曹操眨着眼睛,笑得更加高兴。“如此,袁本初能够松一口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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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的不是勾践,你说是的你本身吧?”
“唉,这么多天了,还是第一次能这么高兴。”曹操渐渐收住了笑声,长叹一声,转头看向东侧的山坡。“孙郎晓得那是甚么地点吗?”
孙策没忍住,笑了一声。
曹操斜眼打量了孙策半晌,“噗嗤”一声笑了。“你不像孙将军。”
孙策内心格登一下,看向曹操的目光有些非常。他的戒心的确很重,并且不是针对某小我。不管是对谁,他的奥妙都不能说,但他粉饰得很好,就连周瑜都发觉不到,没想到却被初度见面的曹操一语点破。他皱了皱眉,俄然笑了起来,双手握刀背在身后,缓缓地走到曹操身后,眼神在曹操脖子上扫来扫去。
“感激你送回妙才的尸身,无觉得报。这口刀是尚方所作,真正的百煉刀,是我当初随皇甫义真安定颍川黄巾后天子所赐,这些年一向刀不离身。送给你,当个见面礼吧。”
曹操一动不动,连背在身后的手都没有动。
“陶朱公祠。”曹操站了起来,拍拍身上的土。“陶朱公就是南阳宛城人,助勾践复仇胜利后便载酒隐于江湖,化名鸱夷子皮,经商而富甲天下。他固然没有归葬乡里,但宛城人却为他立祠,你现在看到的这座祠堂是不久前大将军司马范子闵征黄巾时所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