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长安十二时辰(全集) > 第105章 巳初(5)
张小敬眉头紧皱,不明白他是甚么意义。李泌干脆躺平在坑里,双眼看着天空,喃喃说道:
“不,不是贺监。”李泌缓缓摇了一下头。
“利高者疑,这个好处,一定是实利,也一定是虔诚,也能够是孝敬。”李泌苦笑着答复,伸手向前一指,“真正的幕后黑手,是贺监的儿子,贺东。”
一条条线索,全都被李泌持续起来了。那一场爆炸,仿佛扒开了统统迷雾,一名苦心运营的孝敬诡计家,渐渐浮出了水面。可张小敬实在没法设想,这一场几近把长安城翻过来的大乱,竟然是一个木讷的大孝子一手策划出来的。
李泌朝废墟里又走了几步,俯身捡起半扇烧黑的窗格,玩弄几下,又顺手抛开:“可惜此事过后,靖安司是必定保不住了,我大抵也要被赶出长安去。不过你放心,我承诺给你赦免极刑,就必然会做到;檀棋想跟你,也随她,我将她放免――只可惜了太子,他今后的处境,只怕会更加艰巨啊……”
“幕后的主使者在策动阙勒霍多之前,做了两件事。一是让我在灯楼现身,把太子诱骗到了东宫药圃,这个你是晓得的;二是用别的一封信,把李林甫调去安业坊宅邸。两人同时分开春宴,你感觉他的企图是甚么?”
两人渐渐从坑里爬起来,相互搀扶着,朝已成废墟的贺宅走去。这一起上满地狼籍,碎砾断木,刚才的美景,一下子就变成了天国模样。贺东的骸骨,已跟着那古怪的野心和孝心化为齑粉。那一场震惊全城的大乱,竟然就是从这里策源而起。
这一个细节,蓦地在张小敬脑中炸裂,他的呼吸随之粗重起来。这么一说,确切能解释,为何蚍蜉的工匠能在灯楼大摇大摆地出没,有贺东这个虞部员外郎做内应,实在太轻易了。
“阿谁养子?”
“没想到贺监这位太子来宾,比你这供奉东宫的翰林还要狂热……”张小敬说到这时,语气里不是愤激,而是满满的挫败感。可下一个刹时,李泌的话却让他怔住了。
张小敬向来没这么气愤,也向来没这么有力。他早晓得长安城这头怪兽的本性,可向来没有真正喜好过。他无时无刻不在试图挣扎,想着不被吞噬,却老是会被撕扯得遍体鳞伤。
“正因为是这么大的事,才会如此措置。”李泌淡然道,眼神仍然盯着半空的轻烟,“天子如此信赖的重臣亲眷卷入长安之乱?朝廷的脸面还要不要了?莫非天子没有识人之明?”
张小敬完整不知该说甚么好了。这个猜想的确匪夷所思,已经完整超出了正凡人的思路,只要最猖獗的疯子才会这么想。
“不然呢?”李泌歪歪头。
张小敬的独目蓦地射出精光:“为甚么?!这么大的事,如何会如此措置?”
(全文终)
“另有安业坊那统统自雨亭的豪宅,隐寄的买家身份一向成疑。而贺东作为贺监养子,不入族籍,但贵势仍在,由他去办理隐寄手续,再合适不过。
李泌躺在土坑里,渐渐竖起一根手指:“你刚才讲:元载诬告封大伦时,提出过一个证据,说灯楼的竹籍,都是由他这个虞部主事签注,是以才让蚍蜉蒙混过关。这个控告,并不算错,只不过真正有才气这么做的,不是封大伦这个主事,而是贺东――他的身份,恰是封大伦的下属,虞部的员外郎啊!”
“能够贺东明知我对他的父亲动手,竟然哑忍不发,还陪着我去甘守诚那边演了一出逼宫的戏。当时候,恐怕他早就晓得蚍蜉会对靖安司脱手,公开里不知嘲笑多少回了。而我还像个傻瓜似的,觉得骗过了统统人――蚍蜉杀我的指令,恐怕就是从贺东那边直接收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