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长安十二时辰（全集） > 第49章 戌正(1)
张小敬肝火中烧，一拳重重捶在墙上，屋内的书架都为之一颤。老者手里烛台却稳稳托着：“小老只要一人在此，都尉尽能够锁拿拷问，毫不抵挡，但也别希冀鄙人能说甚么。”张小敬“唰”地取出弩机，顶住他的脑门，阴恻恻地说：“刘十七当初也是这么说的。”
“正在永乐坊路上，稍后即至。”张小敬转头看了一眼望楼。
把这两个罪名栽到张小敬头上，姚汝能感觉荒唐非常。但是在新任靖安司主官眼中，这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猜测。
张小敬站起家来，冲到书肆绝顶，发明后窗翻开。他探出头去，看到远处屋顶上一个黑影在腾踊奔驰，那健旺的技艺完整不似白叟。
远远地，一个黑影几下腾跃，便分开了平康坊的范围。
可李泌一眼就看出来，那四根亭柱每根都有五抱之粗，光是原木运出去的用度，就足以让十几个小户人家停业。
张小敬冷哼道：“现在这个暗害拜托，连累到一桩危及全部长安城的大案。朝廷必须晓得答案，成心坦白者，以同谋论处！”老者不屑一笑：“守捉以诚信为本，不然何故取信天下人？别说都尉，就是京兆尹亲临，也不能说。”
张小敬神采“唰”地变了。本来那一声惨叫，并不是真正的惨叫，而是老头用心学火师的声音收回来的，为的是让那些保护闻声。这个老东西，心机之深沉，的确到了可骇的境地。只是短短的一次比武，设下了多少骗局。
天宝三载元月十四日，戌正。
究竟再明白不过了。
按事理，应抢先让刺客叫开门，申明环境，再出来跟火师谈判。但张小敬在入巷前已经和望楼确认过了，马车押送着刺客还在路上，赶过来还要一阵。
望楼刚好打过来一束信号，马车已颠末端永乐坊，间隔这边只要两三个路口了。
老者见张小敬声色俱厉，叹了口气：“拜托人的姓名、身份，小老是毫不能流露的，不过都尉想问别的，权限以内，小老知无不言。”
“无所谓了，随便他。”
“那刘十七他们在那里？”
“守捉郎，守捉郎，恩必报，债必偿。”一个队正模样的人念着标语，把铁匠锤抡起来。这里有十几小我，又已经把窄巷子堵死，张小敬就是有三头六臂，也毫不是敌手。
他没说上面的话，可行动表示得很明白了。能用刘十七的切口进入这里，天然是已得了通盘交代。老者右边眉头轻微地抖了一下：“十七违背戒律，祸及家人，我救不了他。守捉郎，守捉郎，恩必报，债必偿。”
张小敬不能再等了。自从得知靖安司被攻击后，实在他比檀棋还要焦炙。内心中那一股不祥的预感，更加激烈。他必须抓紧每一个弹指的时候。
张小敬刚想通此节，尚未及回身示警，俄然书肆里传来一声清脆的男人惨叫声，然后身边那一排书架像牌九一样，一个接一个相撞倾倒，把他和火师的尸身压在了上面。张小敬先喊檀棋退出版肆，制止那家伙反攻，然后双臂一抬，把书架重新推归去。
不可，我必须得跟吉司丞去说明白！
这是守捉郎的规语。守捉郎外出做事，家眷都要留在守捉城内。刘十七泄漏了火点的奥妙，就算他逃得性命，家人却死定了。
不过这会儿铺子都已经关门，店东伴计都跑出去看灯了，整条街几近没人。张小敬与檀棋辨了辨方向，七转八转，来到巷子最绝顶的一家刘记书肆。这家书肆的门面比其他铺子都要小，几近只是两扇门的宽度，两侧紧邻着一个车马行与银匠铺。这个时候，书肆早已关门，连门板都上了。
一走进坊内，檀棋就讨厌地耸了耸鼻子。街上此时满盈着一股苏合香的味道，这是上灯以后，香车出游披收回来的。这香调得过分浓烈轻浮，却非常黏衣，一沾袖子就挥之不去。她可不想被人曲解成伴游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