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妄见她醒来，嘴角的弧度立即消逝不见，转过甚去，径直走到书案之前清算经卷，明显是不想与她多说。
“你于我心中，不过是众生之一，与旁人并无分歧之处，仅此罢了。”无妄缓缓开口，倒是他这平生中说过最艰巨的话。
“够了!”
再一次擦肩而过，曼陀终是忍不住，唤出了声：“无妄……”
烛光摇摆，曼陀的心也随之颤抖，她没有看到，一只飞蛾围着烛火飞舞扭转，最后冲上了那火苗，燃做灰烬。
她像个走丢了的孩子普通，满脸无措，却也清楚的看到无妄眼中那悲悯的神采，的确，与对众生并无分歧之处。
众生之一……无妄的眉愈发皱紧。
“无妄，我只问你最后一次……”她虽已经晓得他的答案，却终还是忍不住想要苛求一次，声音颤抖，“我在你心中，究竟是甚么位置?”
他望着曼陀的笑容僵在嘴角，逐步消逝，却不能像昔日普通补上一句“我是骗你的”。
第二日凌晨，打扫庙门的小法师俄然收回一阵撕心裂肺的哀嚎声：“死……死……死人了!”
“凭甚么?凭甚么?凭甚么?”
好久，几声低低的笑声传入耳中，是那女子的笑声，和……无妄的声音……
无妄蓦地想起，那日她说，她也是众生之一。
只见那道背影一怔，回过甚，面无神采的扣问：“曼陀娘子又有何事?”
曼陀顺着声音寻去，死死盯着不远处扳谈的二人，郎才女貌，好似一对璧人。
“曼陀娘子请自重，男女有别，还请娘子……”他顿了顿，一字一句的说道：“莫要自作多情。”
曼陀杀了诸多门众，业障太深，她虽本身不知，但无妄能够清楚的感遭到那自内而外披发的戾气。如果持续留在门内，被旁人发觉，定是杀身之祸，他那里能让曼陀再次身处险境?
了解十余载，多年来的伴随还抵不过这个女子的眼波流转，望着那二人有说有笑，曼陀只觉甚么东西碎掉了普通。她颤抖着攥紧了的双手，指甲刺破血肉，殷红流出，她却涓滴不觉。
泪水涌上眼眶，曼陀的目光更加炽热，哽咽着说道：“你口中的芸芸众生不信你，你的师兄们不信你，他们讽刺、漫骂、热诚你，只要我!只要我是至心待你!可你又……”
曼陀拽住他的胳膊，凑上前去直视他的眼睛，“无妄，你老是度化、赐福众生，可我也是众生之一!”
她双目猩红，恨意从心底升起，蚕食着她的全数明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