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瓷茶盏“嘭”一声四分五裂,青碧的茶水在蒲席上肆意横流,湿透狄从贺裙袂一角。
向凌竹兀然将话头转到盛婉思身上,实是一早得知盛婉思跟容明兰之间的事情,企图以此向天子戳穿容洛野心勃勃的脸孔。但她千算万算,到底没算到天子比她更早得知此事,也是成心放纵容洛所为——或者说,这是天子同容洛之间的买卖。他默许盛婉思存在容明兰身边,同理,容洛要替他细心办理,帮着崔妙仪扫清停滞,助崔妙仪为妃。
向凌竹不知崔妙仪有猫腻。遐想着前时在宴会上的各种,一刹时就感觉是崔妙仪与容洛摆布共同成心绊她摔跟头。而有关宫中的动静她获得的实在太少,大多也都是狄从贺送来。此下猜错了方向,她当即就将统统不是都怪到了狄从贺的头上。
诚如容洛所知,天子与世家间总有很多龃龉。这些龃龉不能翻到明面上,天子只能在暗潮中与世家相互撕扯。而恰是如此,他即使忌讳容洛,也不得不去用一用容洛。毕竟,容洛心胸别的、假装良善,天子也并非未曾知悉。
宴席散去。天子从别的门拜别,容洛在嘉明殿的石阶前跟谢贵妃说了一会儿话,看着向凌竹甩袖乘上轿辇,缓缓收眼,与谢贵妃暂别,再前去面见天子。
循分坐着仍被点名,崔妙仪咽下一片鱼肉,眉心蹙起一丁点不快,随即立即放开。也不晓得是被芥末辣着,或是不满向凌竹。
向凌竹本觉得崔妙仪与盛婉思身份性子不同广漠,不成能会所交集。想以她作为冲破口,与其他娘子构成对比,来显现盛婉思所做各种实在过于偶合,是别有用心。但怎想这二人无来往是真,盛婉思的善心也是真。这一下崔妙仪的答复是称了她的心,可一样是当众给了她庞大的尴尬。
牙根一紧。狄从贺眼中露恨,顿首一叩:“选妃如何都不打紧。太子与娘娘已非一条心,如不能令向氏反复光辉,太子殿下便一向都不算娘娘的子嗣。”顿一顿,狄从贺深吸一口气,“娘娘,当务之急已不是沉沦选妃。大殿动手中的两份名录才是紧急。娘娘应与大夫细心筹算,让名录中人支撑向氏才是。那些人才是向氏的梁柱,有他们则向氏耸峙,无,向氏便为伤害——此事妾身有所发觉,大殿下必早已推测。娘娘当尽快行事为上。”
容洛与天子间临时平宁,向凌竹这一边倒是如何也安宁不下来。
“你夙来不是动静最通达的?怎不知容洛那蹄子与崔妙仪搞在了一块!本日相看贵女,本宫吃了她二人好大的威风!”将茶盏砸在狄从贺身边,向凌竹脸孔狰狞地好一通厉斥,在席上来回踱步,“好轻易借着选妃回了宫里头。一个盛婉思做了狐狸精媚得太子七荤八素,信里头成日‘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现下又杀出个崔妙仪,她是甚么人?崔家长女!身份比其别人贵很多,陛下瞧了又会有甚么心机?太子妃可说非她莫属——选妃选来容洛两个亲信!当真是本事!”
心中有如烧了大火。向凌竹抬手掀翻一个花瓶,回身看着狄从贺,语气暴虐:“本宫留你与你族人的性命,不是让你在背后算计本宫。此次本宫不计算,但也毫不会放纵。你侄子前时与老婆生了一个孩子,本宫派了奶娘去照顾。你细心想一想,要不要留那孩子的性命。”
然狄从贺也不气恼。神情安静地捡了碎片放到婢子递来的托盘中,她抬手抹掉裙上的水珠,看一看一旁的惠妃。沉首呵腰:“是妾身的失误。原妾身见各家对太子妃无多大兴趣,又想着崔大娘的性子并非太子所喜,觉得她不会参与选妃一事。故此也并未深查。害娘娘吃了大殿下的暗害,是妾身忽视。望娘娘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