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光不解，却还是很当真地答复：“主上，那是秦直道。”
天子似笑非笑的眼神让霍光没法持续进言，只能沉默。
——自咸阳直通云阳的驰道通衢。
——那是元封元年，汉家使者警告匈奴单于：“南越王头已县于汉北阙。今单于能战，天子自将待边；不能，即南面而臣于汉，何徒远走亡匿于幕北寒苦无水草之地！毋为也。”单于大怒，却未敢辱杀汉使，乃至不敢出兵，只能远远避开汉家天子耀武扬威的巡边之行……
“秦直道……以始天子那般的大志壮志，一举发兵三十万，却只修了这一条直通……”天子深有感到地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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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元封元年，天子置十二部将军，亲帅十八万骑，北巡边塞，自云阳解缆，历上郡、西河、五原，出长城，登单于台，直至朔方，临北河，旗号连绵千馀里……
甘泉宫内筑有通露台，登临其上，甘泉山的娟秀景观尽收眼底，再加上山腰入不时活动变幻的云雾，令人恍若置身天上瑶池，不由飘然。
都说长幼孩……对奉养的近臣来讲，这是一句再实在不过的话。——跟着天子日趋年老，天子的心机也越来越莫测晦涩，常常让人摸不着脑筋，世人只能谨慎再谨慎，谨慎再谨慎，饶是如此，能让天子对劲的也不过金日磾与霍光两人，其别人多少都遇过动辄得咎的状况。
望着远处恍惚的长安城，霍光不由深吸一口气，随后缓缓吐出，想借此停歇满心的纠结挣扎。蓦地间，他的眼角瞥见站在本身身边的金日磾暴露一抹如有所思的笑容，模糊显出几分轻松。
霍光实在理不出眉目，但是，一想到御史大夫暴胜之曾与江充一起，任绣衣直指御史，以军兴（注）处置，持节平乱，贰心中那种不祥的预感便愈发激烈。
很巧，那条直道已完成的部分恰是自甘泉山下的云阳城北上至九原的那部分，即便是站在山顶的通露台上，那条堑山堙谷而修的直道仍然清楚可辨。
注：军兴，指战时的法律轨制。《汉书·雋不疑传》：“（暴胜之）以军兴诛不从命者，威振州郡。”颜师古注：“有所追捕及行诛罚，皆依兴军之制。”
见霍光沉默低头，天子也没有计算，只是淡淡隧道：“前人余荫，先人受惠……若没有这条直道，太宗如何疾发八万骑解甘泉烽火，朕如何能巡边出塞，登单于台……”说话间，须发皆白的天子竟望着北边，魔怔似地沉默下来。
为了供应这支保卫中原北防的雄师，始天子打算构筑一条与陈腐的周王朝的霸道一样“其直如矢”的如砥直道，自关中直抵北防中枢——九原。只可惜，跟着始天子在沙丘驾崩，赵高乱政令秦国根底敏捷崩溃，那条直道天然也只能接管半途而废的运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