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子安抚道：“六哥，这有的人生来就是天上云，有的人却如地上泥，没有可比性，我们守着本分做我们的地上泥就行了。”
一个一点一点地喂，一个一点一点地咽，一碗药花了大半个时候，小六竟然让男人全喝了。男人像是跑了几十里路，满头都是汗，怠倦不堪。
小六呸的一口吐出了甘草渣，“我看你可不像个居人之下、听人号令的人，我不想要你。”
麻子低声问：“他的嗓子是不是有伤，已经没法说话了？”
麻子为了叫花子将来不会因为名字痛恨他，要求道：“六哥，好歹重新想一个吧。”
男人低垂着眼，一只手按在榻上，支撑着身材，一只手摁着腰上的浴袍，手指枯瘦，显得非常长，新长出不久的指甲透着粉嫩嫩的白。
男人抿着唇，柔弱的指紧紧地抓在窗台上，泛出青白，半晌不说话。小六正要笑，男人抬眸凝睇着他：“听！”清澈黑亮的眼眸好似两团火焰，要把阿谁“听”字烙印到小六心底。
在院子里清算草药的麻子指指门外，“那边来了个叫花子，我扔了半块饼给他。”
“啊？谁不嫌弃？”麻子抓抓头，“哦！你说六哥不嫌弃你就行？他不嫌弃你有甚么用啊？你看六哥那懒模样，头顿吃了饭的碗能接着吃第二顿，衣服和抹布一样……”
玟小六喝了口汤，“嗯。”
叶十七点了下头，麻子和串子揣摩了下，感觉还不错，也都笑呵呵地和十七打号召。
小六的手势格外轻缓，把皂荚在手里搓出泡沫，一点点揉男人的头发，揉透后，用水瓢舀了温水，顺着发根，谨慎地冲刷，待把污泥血渍全数洗掉，他拿了剪刀细细看，把不好的头发剪掉。洗完头发，他的手指在头发里翻来摸去，低着头检察，感遭到男人的身材紧绷，小六解释：“我是看看你头上有没有受伤。”不幸又光荣的是，那些实施酷刑的报酬了让男人涓滴不落地感遭到统统酷刑的痛苦，对他的头部没有下毒手。
可小六把他的上半身擦拭完，他一点声音都没发，只是额头鬓角满是汗珠。或许因为他这份沉默的哑忍，小六带着一分敬意，心真正软了，用帕子帮他把额头鬓角的汗悄悄印掉。
小六吃完饭，去问麻子：“他本日用饭了吗？”
一碗热汤下肚，他把脏碗放进门槛边的木桶里，桶里已经有一摞子脏碗，小六提着木桶出了院门，去河边洗碗。
男人低头，凝睇着小六，“我、无处、可去。”大抵几年没有说过话了，声音嘶哑，吐词非常晦涩。
“六哥，你去干甚么？”麻子问。
小六一人给了一巴掌，“我们的名字那里不好了？”
小六等男人洗完，抱了他出来，因为他的腿还没好，平常都是小六帮他穿衣袍，可小六本日却把他往榻上一放，当即就松了手。
麻子和串子都呆呆地看着男人，因为他身上可怖的伤给他们留下了很不镇静的经历，让他们总会下认识地躲避去看他，串子乃至从不进他的屋。这是第一次，他们真正看清楚他的模样。墨黑的长眉，清澈的眼眸，笔挺的鼻子，薄薄的嘴唇，简朴的粗麻衣衫，倒是华贵的姿势，清雅的风采，让麻子和串子一刹时自惭形秽，不由自主就生了畏敬。
小六把麻布放在他手边，轻言慢语地说：“你本身洗吧，指头还没长好，别太用力。”
老木站在他身后，问：“你是谁？”
麻子狠甩了串子一大掌，“不准胡说！”颠末那么残暴的折磨，能活着已经让人非常佩服，那样的坚固，毫不成能是个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