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幢浅显的乡间大瓦房,红墙红瓦,墙壁竟然都没有粉刷,暴露在外的就是红砖的本来面孔。薛向跨进大门,直入天井,便觉进了农家。天井的左边是一方菜畦,右边垒着鸡舍、鸭架,鸡舍的火线的空位用一围绿鱼网线圈起,其内很多小鸡、肥鸭正欢畅地啄食。
别的七人中的五位,皆是那次在大会堂插手告别典礼、居中端坐的大佬。此五位无不对当初“大闹”大会堂的小女娃印象深切,连带着对当时站在小女娃边的年青人也特地留了心。粗粗一查,大略晓得了这位年青人恰是挽救秦唐百姓的核心人物,荣获过共和国豪杰的名誉称呼。诸位大佬倒没对薛向的家世细加勘询,天然没想到他和老首长之间另有关联,只道他是安炎阳的腹心,千万没想到会在此处遇见。
老首长的这番行动,惹得世人齐齐失容。老首长是多么人物,面对千军万马亦是面不改色,何曾见他面露惊容。众大佬哪个不是心窍百转,按着薛向报出的“薛安远”三字,前后勾连,渐渐上溯,立时就晓得了老首长和薛向的渊源。
见薛向内疚无语,老首长知他拘束,拍拍他的肩膀,笑道:“憨娃儿,见到在坐的长辈们,也不晓得问个好嘛。”
“甚么!你是安远的侄子?”老首长本来含笑看着这愣在当庭的傻小子,闻言,腾得站了起来,差点带翻了身后的椅子。
薛向跟着关春雷一起行来,左顾右盼,东西扫瞄,入眼的皆是风景,入耳的尽是天籁,看得贰心旷神怡,听得贰心静神宁,心中那份拜见老首长的忐忑竟然消逝很多。二人正要穿过渠边的小道,俄然,跑过三五个手拿纸船的娃娃来,娃娃们奔至近前,齐齐对薛向道声“哥哥新年好”,便拿眼睛忽闪忽闪地盯着他,此中意味,不言自明。幸亏薛向早有经历,大年月朔以来,身上哪天不得揣着数十封红包,来对付这阵不知从那里刮起地“拜年要红包”的风潮,殊不知始作俑者恰是他本人。娃娃们如愿以偿后,喝彩一声,朝渠中浅洼处放纸船去也。
但见这座百亩不足的大宅内,膏腴斑斓之地竟被辟作块垒农田,其间冬麦青青,白雪覆头,竟占去了梅园一大半的面积。农田的西侧是一弯沟渠,此沟渠不似浅显水池那般,四方堵死,而是从南海子修渠引水,灌注其间。沟渠环抱麦田一周,从北角出园,再汇入南海子。渠水从园子的南部蜿蜒而入,渠内修建之法更是匠心独运,竟在沟渠两侧,间隔用青石垒出凸起、回环,渠水流过,撞击其上,便会幻出一道浅浅的旋涡,淙淙而去,意趣倍增。沟渠修建得法,势能差极大,渠中水流湍急而下,冲刷腐朽,洗濯肮脏,沟渠是以清澈见底,偶尔流入的活鱼更是一眼可辨,端得是“问渠哪得清如许,为有泉源死水来”。
薛向闻言,仓猝向世人还礼问好,他明天确切是失了昔日的风采。惯因面前的这几位身份过分骇人,随便一名都是惊天动地的大人物,且另有老首长的神格加成。就算薛向再穿越十次,恐怕也难立时定下心神。
薛向跟着关春雷进了梅园的大门,刚出耳房,面前的气象蓦地一变,仿佛刹时就星移斗转,沧海桑田,让人只觉这一步之间,便从喧哗闹市跨进了南山故乡。
江歌阳又是一番别样心肠,他只觉面前的年青人诡异到了顶点,对,就是诡异!那晚,江朝天说碰到了旗鼓相称的人物,江歌阳嘴上虽承诺不去查这件事,暗里却变更力量,查出了些蛛丝马迹,安氏翻盘,就有这个年青人模糊绰绰的影子。且这小子胜利瞻望秦唐大地动的事情,至今还未有说得通的解释。没想到,明天在此地又遇见了他,再遐想他的家世,江歌阳立时明白了面前的年青人竟和老首长另有一段渊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