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沛瀛此举算是毫不粉饰本身的心机，而那夙来傍身的仁善之名，便也在这亟不成待、表里不一的造反之举中，毁于一旦。
果不其然，对于聂沛瀛的造反，聂沛涵好似是料想当中，他在聂沛瀛口是心非地攻入京州以后也并未妄动，只是亲笔写就了一篇檄文昭告天下，表达对这位四皇兄刻毒无情、歹意诽谤的肉痛与控告。
鸾夙的鼻尖莫名一酸，深知聂沛涵是在向本身告别了。他此去京州乃决死一战，赢了，南熙大位便是囊中之物；输了，身败名裂性命不保。
莫非说，聂沛涵想要重走原歧的老路？亦或者，他在等着聂沛瀛走这条路？可聂沛瀛又如何会傻到那种境地？怕是即便要弑父，也会将罪名嫁祸给聂沛涵了。
“宁让臣暄一统南北，也不能让聂沛瀛奸计得逞，不然他便是第二个原歧。”聂沛涵淡淡笑着：“臣暄算得上是个值得尊敬的敌手，让他捡了龙脉这便宜，我也算死而瞑目了。”
聂沛涵便将手中的小包裹放入鸾夙手中：“这是兰芝草的种子，传闻一年两长，六月一熟。我想让你替我将这府里种满。”
这是她的涵哥哥多年来的策划与期盼，要以此一雪少年时的热诚。他曾为了这个位置捐躯了如此之多，乃至罢休成全于她，鸾夙不但愿他在这最攻坚的时候毁于一旦。
想到此处，鸾夙不由攥紧手中的包裹，假作若无其事地笑道：“好啊，兰芝草半年一长，殿下但是说好了，最多数年便返来了。”
鸾夙神采一红，点头道：“嗯，我的香囊里长年放着风干的兰芝草。”
他看着鸾夙的盈白娇颜，还能瞧见她明灭着的长长睫毛，不知怎的俄然鬼使神差地问：“我给你半张舆图，你也该回赠我些甚么才好？”
“如果有去有回，你这青丝便算作拜别之想吧。”聂沛涵欣然地笑着：“断青丝，斩情丝。如何？当初给得臣暄，现在给不得我？”
鸾夙一手攥着装有兰芝草种子的包裹，一手攥着半幅舆图，沉默半晌才出口再问：“几时出发？”
鸾夙闻言秀眉微蹙，不是她不送，而是一时之间不知该送甚么才好。
“殿下此时得空吗？”
鸾夙轻咳一声，并不否定。
鸾夙终是被这离愁别绪所刺痛，勉强笑道：“怎会？殿下可别让我变成尼姑就是了。”
“如果有去有回呢？”鸾夙脱口而问。
“我如何了？”鸾夙倔强地反问：“当日殿下不管不顾将我留在慕王府，便要包管我的安然。甚么败不败的，你此去只许赢，不准败！”
鸾夙有些惊奇：“给臣暄？你可知他手中已有半幅舆图？如果再得了这半幅，那便意味着……”
或许男人与男人之间便是如此，即便横亘着家国的敌对、爱情的争夺，却也能建立起奥妙的信赖，能够存亡相寄，江山相托。
鸾夙感觉福王聂沛瀛很蠢，既然他造反是打着“手足怙乱、相煎何急”的名号，便该当攻打到慕王的封邑房州来，如此才气坐实他对聂沛涵那令人发指的罪过控告。可聂沛瀛口中说是针对聂沛涵，却率兵占据了皇城京州，如此一来，虽说在时势上占了上风，却也在公道上失了民气。
聂沛涵俄然变得表情大好，满面柔情的看向那一片花圃，好似那花圃才是他的恋人，而身边的鸾夙已然不是。
“如果有去有回……”聂沛涵想起了本身与臣暄的商定，如果他此去坐上了南熙皇位，或许臣暄便会践约奉上别的半幅龙脉舆图，而鸾夙，也要回到北宣去了。
鸾夙也不知是否本身多想了，总感觉聂沛涵这话说得并非兰芝草，而是意有所指。她想了想，决定佯作不知：“殿下如何想起兰芝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