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睡了多久,鸾夙俄然做了一个梦,梦里的场景浮浮沉沉有些混乱,令她记不大清楚。她独一记得的,是有人在她梦里浅淡地嗟叹,那声音迂回缭绕,似幻似真。
庄萧然将她的神情一一看在眼中,又悄悄叹了口气:“昨夜王爷在你窗前站了两个时候……”
“慕王这话甚么意义?莫非你想要出尔反尔?”臣暄的眉峰终是蹙起,一张俊颜也出现了威胁之意:“你可别忘了现在你仍在北宣境内,如有甚么闪失,倒也轻易得很。”
聂沛涵神采稳定,反唇相讥:“圣上这是放心鸾夙?还是放心本王?”
臣暄扫了一眼便知这是何物,不由挑眉问道:“如何?慕王是要将龙脉和夙夙一并还给朕?”
“夙夙还会有孩子的。我的孩子。”他霸道地宣布鸾夙的归属。
酒是美酒,景也是美景,但现在于聂沛涵而言,皆是寡淡有趣。他既然来了,便也做好了万全的筹办,要将放在心尖上的那小我,完整从本身的生命里剔除。
此言甫毕,他面上立即挨了重重一拳,不偏不倚正巧打在右颊上。一股子腥甜之气顷刻涌进他咽喉里,还掺着口中残留的美酒余味。
对方如此痛快地放话,聂沛涵反倒被动了。他借着月色打量,见臣暄并无半分不甘或不舍,仿佛当真对龙脉没有一丝沉沦。
臣暄感觉这事太好笑:“当初的和谈上,朕只说过给你舆图,可不包含朕亲力亲为。如何?慕王想使唤朕?”
如此又过了二十余日,算算时候,聂沛涵也快到房州境内了。是夜,鸾夙读完最后一本《南熙地区志》,阖上书籍安然入眠。
“走了?去哪儿?”鸾夙不解。
鸾夙四周张望着,庄萧然知她所想,便开口道:“雄师还在路上,王爷明天夜里先返来了。”
聂沛涵噙起笑意,将图纸递了畴昔:“如果圣上想将一个大好北宣交予本王,那便请圣上受一受累吧。”
去北宣?鸾夙心中蓦地生出难言的滋味,有欢乐,有希冀,也有淡淡的失落和苍茫。
聂沛涵晓得,这个行动的确冒险。如果臣暄临门忏悔,那本身划一于将龙脉拱手相送了。可他私内心,又模糊等候臣暄会抵挡不住龙脉的引诱,如此,或许鸾夙就能断了心机。
直到这一刻,聂沛涵才敢真正肯定,臣暄是爱美人重过江山的。这个认知令贰心有灼痛,也心有钦羡。臣暄这份柔肠与萧洒,他自问做不到。
一月后,北宣皇城黎都,序央宫。
那一晚,鸾夙结束了近半年的浅眠,头一次安睡到天明。而此时,兰芝草的香气也刚好满盈了她所住的整座院落。
臣暄眸中的凌厉这才垂垂敛去,对着一池白荷叹道:“夙夙不欠她了。”
“哦?本来圣上竟是这般脱俗之人,统统权势名利都不看在眼中?”聂沛涵似笑非笑。
若不是因为身份敌对,又喜好上同一个女子,或许,他们真的能成为刎颈厚交吧!即便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也没能禁止他们相互赏识。
人生能有敌手如此,也是一大幸事。
臣暄面色一凛,不再作声。
这让鸾夙更加确信是聂沛涵返来了。她捏着彻骨钉,迫不及待地想去恭喜聂沛涵,但是当她来到庄萧然的院落之时,却并未瞧见阿谁魅惑身影。
臣暄不欲解释太多,只道:“这世上多是后代情长之人,朕身处尘凡当中,总不能免俗。至于权势,朕已到了颠峰,今后也没甚么可寻求的了。”
“不。”聂沛涵否定:“本王是想劳烦圣上去找龙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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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靠近暴怒的臣暄,聂沛涵头一次产生惭愧之情。他任由本身右颊升起火辣的痛感,抬手拭去唇角的血迹:“我没照顾好她,抱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