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都道幽州郇明有辅君之才，实在老仆只从相爷身上学了些外相本领，加上一番故弄玄虚，实在徒有浮名。由此可知，相爷之才当经天纬地，世无其二。”郇明坐在马车里幽幽叹道。
鸾夙等着郇明的回话，却见郇明摇首长叹：“蜜斯可知聂沛涵认错了人？将他的侧妃当作是你？”
鸾夙张了张口，只觉内心有千万句解释，却不知该从何提及。她要对他解释，她觉得他也该有。两人相互欠下对方的情与债，早已牵涉不清缠成了线，究竟是谁欠谁多一些，谁负谁多一些，那里还能分得清楚呢？
郇明说着便向部属抬手挥臂，立时有人上前解开束着江卿华的绳索。此时江卿华早已泣不成声，甫一松开束缚，已是软膝跪在地上，痛哭请罪：“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她缓缓撩起被山风吹过的一缕青丝，只觉现在心中非常安静。她曾想过这平生都向聂沛涵坦白出身之秘，也曾想过千万种能够会有本相明白的一天。但是猜想中统统的场景，向来没有这一种。
声音虽小，可明显聂沛涵听到了。他倏然顿下脚步，但没有转头。唯有江卿华梨花带雨地回看过来，哭着再唤了一句：“蜜斯……”
郇明大有动容之意：“镇国王世子当真有此一说？”
鸾夙亦认下：“我晓得。”
“那蜜斯还让老仆放过他？”郇明语中模糊带着冲动之意：“聂沛涵清楚有所图谋，对凌府也是虚情冒充。即便本日老仆不报那一箭之仇，也要为相爷讨个公道！此等忘恩负义之人，竟操纵蜜斯来密查龙脉下落，欲以蜜斯毕天生全他一己之私！若非他认错了人，只怕蜜斯难逃他介入。蜜斯既然心知肚明，又为何还要饶过他？”
他瞧着聂沛涵震惊且气愤的面色，再道：“郇某晓得慕王有各式体例能追踪我家蜜斯的下落，可慕王莫要忘了，你是师从丁将军，他与相爷师出同门，你会的体例，相爷也曾教过郇某。如何破解追踪之法，郇某心中稀有。”
鸾夙听着车外辘辘之声，撩起车帘向外看去，却俄然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题目：“外头这些人，都是叔叔的跟随者？”
鸾夙笑着摇了点头，对那忍耐将到极限的萧瑟背影慎重叮嘱着：“小江儿代我吃了很多苦……还望涵哥哥念在了解一场，好好待她。”
郇明深深感喟：“蜜斯心慈手软，与相爷如出一辙。殊不知这恰是致命缺点，只怕将来会害人害己。”
“报国之志男儿皆有。然现在北熙战事频繁，老仆已老，唯愿有生之年能瞧见凌府大仇得报。”郇明答得非常感慨，很有白云苍狗之意。
郇明闻言，也转对地上低低抽泣的江卿华道：“江管家平生忠于相爷，你既是江管家之女，便也是凌府中人……你是去是留？”
实在鸾夙对母亲的印象并不深切，从她记事起，父亲便是孑然一身，她唯有从父亲平常的言谈当中，猜度母亲该是位和顺娴淑的大师闺秀。
鸾夙看到聂沛涵的肩膀微微耸动，她没有比及他的回话和回身。不过是半晌工夫，那绝世魅惑的玄色背影已掩去寥寂哀痛，重新矗立了身姿，规复了气势，大步朝山下迈去。速率之快，法度之果断，直教一旁押送之人也被慑了心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