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手札一道寄来的,是一个小小盒子,层层包裹,甚是细心。鸾夙将包裹拆开来看,但见其内是一盒散着香气的花膏,上书“香花斋”三字簪花小楷。
镇国王面露慈爱之色,语重心长再叮嘱道:“你要好生互助暄儿,兄弟同心,其利断金。”
镇国王抬手在朗星额上打出一个爆栗:“本王膝下只暄儿这一个亲子,天然不能看他饱受相思之苦。我瞧着凌蜜斯对聂七也是有些情义的,若能以此了断他的觊觎之心,暄儿也多了几分机遇。”
是一盒胭脂。
坠娘搁笔思忖半晌,才缓缓道:“南熙慕王其人,我只见过两面,然闻其言,观其行,当是权欲之人,只怕脾气阴鸷,行事狠戾,敌多友少,寡情绝意。”
听闻镇国王一口一个“他老子”,朗星不由想笑,却也感觉大为受教,忙道:“父王说的对!若聂七当真不予撤兵,我们便去统盛帝面前告他一状。统盛帝如若晓得他为了皇位残害手足,且还是借了我们之手,只怕会一并给他安上‘勾搭敌国、谋夺皇位、弑杀兄长’三项大罪!”
鸾夙低眉不语。
如此势如破竹的大捷之报,逐步冲淡了鸾夙的忧愁之心。
鸾夙闻言看向坠娘,目带扣问之意。
“你自说你的,我听不听还是两说呢!”鸾夙笑回。
鸾夙自嘲地笑了笑,将这一句钞缮下来,交予侍卫送至火线。她觉得臣暄若知她甚深,该当了然她所苦闷。
她记得这话是出自《无量寿经》,口中悄悄念了一遍,竟觉出几分滋味来。苦乐自当,无有代者,她又为何要强问旁人之意呢?
坠娘旁观者清,朝她耐烦解释:“世子待人刻薄暖和,对你尤其宠溺,你这性子……也唯有他这般见惯各色名花之人才气容得下;而南熙慕王与你同是孤傲之人,你若从了他,只怕彼其间的情爱终敌不过相互猜忌。”
坠娘正在誊写佛经,闻言只会心一笑,笔下一顿:“你不是说我是世子的说客?莫非不怕我扰乱你的苦衷?”
又过了一月风景,时价春暖花开,鸾夙也接获了臣暄的第三封手札。只是这一次并非从闵州大营转送而来,乃是直接由火线送至她的手中。
“如此卓绝男人,天下女儿任谁得了其一,便是毕生之幸,可如你这般得了两人,倒的确有些毒手了。”坠娘敛去话中调侃,幽幽叹道:“我如果你,便选世子。”
北有江山易主之势,南有皇子夺嫡之争,这动乱乱世,当真是风起云涌,而春季也在这南北两国的动乱当中悄悄到来。
“美人桃花靥,别后长相忆。
在鸾夙看来,这盒胭脂抵得过珠玉万金、情盟数句,何况另有如许一首小诗附上。虽只寥寥数句,情义却跃然纸上。
“坠姨纵横欢场二十年,见惯人间情爱,不知可否为我解一解心中滋扰?”鸾夙并未道明滋扰何事,但她感觉坠娘该当晓得。
朗星有些了然:“父王是想以此威胁?”
“父王必当长命万岁!”朗星嘴巴似抹了蜜。
“半是威胁,半是示好,此计甚妙。”朗星拥戴。
看来火线的战事甚为顺利。鸾夙顿觉心中欢乐,展开手札想要看望臣暄近况。然这一次臣暄并未在信中言说战事,只写了一首小诗,四句话,寥寥二十个字:
鸾夙耳入耳闻坠娘的沉着阐发,大为感慨。不成否定,这一番话半分不假。她与聂沛涵,尚未相互相许,已然猜忌欺瞒至此……
坠娘掩面一笑:“既然如此,他倾慕于你,实属不易。”
但是越是回避,便越是苦闷煎熬,鸾夙每天闻着打扮台前飘散而出的胭脂香气,不得不想起臣暄,另有他临别前的缠绵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