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暄没有马上答话,而是垂眸不语。鸾夙这话问得的确大胆,她也自知臣暄一定肯答。只是她模糊能猜得出臣家欲做些甚么,臣暄既然敢直呼原歧的名讳,又敢违逆他的意义策划逃出黎都,那便证明臣家欲反了。颠覆原歧的统治,自主为王?亦或是帮手新君,挟天子以令诸侯?
这一次坠娘倒是敏捷点头否定:“世子自客岁质留黎都,我与他见面极少。那夜他遇袭受伤为你所救,皆在我二人料想以外。这应是天意,说来我亦该多谢你。”
“坠姨何时投奔了镇国王?”鸾夙再问。
鸾夙面上尽是讽刺:“莫非我该当感激坠姨的相护之情吗?”
鸾夙耳入耳到厢门再次开启的声音,仍未回顾,只缓缓展开双眼,对着身后之人叹道:“坠姨瞒得我好苦。”
臣暄面色安然:“我既能请凌蜜斯襄助,定有体例保你性命。”
“专为镇国王刺探谍报?”鸾夙想起了今晚朗星曾对她说过的那句话——青楼里实在是探子最多的处所,因为男人在女人床上,特别喝醉以后,说不了谎话。
鸾夙再问:“当年坠姨收留我之时,说是曾受我父亲一饭之恩,想来亦是诓我吧?”
氛围中遗留下淡淡的龙涎香气,好似在摆荡着鸾夙最后一丝意志。她仍旧闭着双目,死力让本身沉着下来。此事的后果结果她如果弄不明白,那本日即便应允了臣暄,亦是不痛快。
鸾夙在心中暗自猜度,耳中却听得臣暄已安然作答:“原氏残暴,弑父杀兄,逆天而行,苛捐臣民。其性残暴多疑,其罪罄竹难书……如此昏君,留待何用?”
鸾夙嘲笑一声:“恐怕世子兑现承诺时,鸾夙已然身首异处了。”
坠娘面上安然:“我说的是究竟。你当时如此打动,如果教你得知真相,你毫不会留下。我虽诓你说是报凌相一饭之恩,但欲助你复仇之事,并不是谎话。”
鸾夙说着说着,已觉哽咽。她畴前一向觉得坠娘待她亲厚是因为她父亲凌恪的原因,也觉得与坠娘朝夕相处近八载光阴,相互之间必有一些温情。但是直至本日,鸾夙才知本来这近八年的哺育之恩,另有那些亲厚与看顾,都是建立在操纵的根本之上!只因她身份特别、心中有怨,坠娘见她能为所用,才情愿在她身上破钞工夫。
坠娘的哺育之恩,本应是她不幸人生中的一抹温情;臣暄的去而复返,亦该是她不堪风尘中的动听情歌……但是现在,这统统却都变作了赤裸锋利的心机与操纵。她在他们眼中,不过是一枚棋子,奇货可居,仅此罢了。
鸾夙仍旧没有接话。
臣暄见状,再开阔荡道:“本日我与凌蜜斯实话实说,只要出得了黎都,这北熙境内,再无人能反对我父子二人。”
坠娘轻叹:“事到现在,我也不瞒你了,我本是镇国王府家奴,二十年前受命开了这间闻香苑。”
“如此说来,我该当感激坠姨,”鸾夙看着坠娘,悠悠道,“本来坠姨初见我之日,已觉我奇货可居,是以才对我另眼相看、悉心种植。”
鸾夙沉默很久没有回话,臣暄见鸾夙有所摆荡,又道:“我坦诚以告,便是希冀能消弭凌蜜斯的疑虑。我臣家最重信诺,在军中声望极高,是以原歧才不敢削了我父王的兵权,只敢将我质留黎都。倘若臣家是忘恩负义之辈,早已在军中无安身之地,又如何能换来边疆子民与军中将士的恋慕?”
鸾夙等了半晌,未比及坠娘回话,才终究转过身来,面上挂着嘲笑:“本来镇国王父子策划已久。”镇国王臣往二十年前便遣人在北熙皇城开设青楼,专为刺探朝中情势,其谋之远,可窥普通。
“好。”臣暄很有耐烦:“我再出去会一会国舅公子,你与坠娘在此吧。”言罢已踱步从鸾夙身畔而过,揭开帘帐出了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