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本来非常冷僻慑人,这时却带有几分舒畅涣散,轻语慢调,含了模糊的笑意,没由来听得人耳软心颤。
蓝衫少爷是修竹院的常客了,端着架子坐了这么大会儿,早憋得不耐烦,大朝晨吃了一肚子茶水,见夏豆和云阳两人那桌琐细朝食摆了一案几,自个儿这头却单置着一壶清茶两盘子干点心,心头愈发闷火,顾不上再讲虚礼:“花容月貌,如何服侍的客人?”
戚小容被月月一通教习训得面红耳赤,内心千头万绪又是乱作一团,负气将扯过被子蒙上头面,月月见她全然听不进话,不免又暗叹一句。
“为人奴婢,不议主,不嚼舌,不生是非,主子们如何说,便如何做,”月月干脆把藏了好久的话都倒了出来,“再者我们是贴身丫环,与别人又有分歧些,就如方才....在主子们的房内,我们临时目盲耳聋便是,那里能生出别的心机动机来。”
这那里像是年青公子的手,夏豆越看越是心惊难过,与他十指交叠间,竟忽地滴落几滴泪来,倒惹得晏祁哭笑不得,不顾世人在场,长手一伸便将她拥入怀中,“小女人哎。”
夏豆正欲答话间,骤听得周府前院礼炮接声连响起,忽而改口,“叫濮儿出房吃朝食吧,公子不返来了。”
才子在怀,内室妙趣,晏祁心生一念,嘴角弧度愈扬,悦心的笑声不成遏止地溢出,果然是,小别胜新婚。
“小容,”月月叹一口气,考虑了半晌道:“论起与女人了解的光阴,我们几个还不如你悠长,畴前公子与女人如何相处,我也不甚清楚,但现在一见,明显女人已是公子的心头宝。”
夏豆赶紧放下云阳,屈膝施礼:“小女怠慢了,高朋慢行。”
啧啧啧。忒不幸了些。
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夏豆脑海里俄然冒出几句话来。这公子长得,委实也太都雅了。
“白毫闪现,汤清色碧,馥馥如花乳,湛湛如云液,”青袍公子慢条斯理地执起茶壶,缓缓斟了八分满,茶香四溢,素白苗条的手指端起青釉瓷杯,置于鼻息下轻嗅,再道:“好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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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阳这才恋恋不舍地跟夏豆道别,跟在公孙云越背面,尽力迈着小步子追着跑。
茶几两侧坐着两尊大佛,一湖青缎袍公子,气质不凡,一宝蓝春衫少爷,雍容华贵,两人相互虚虚拱手行了个礼,各自端了茶盏抿半口香茗。
戚小容本来就是艰巨的开口,听到这答案便是很久不言,月月又踌躇着多说几句:“你我都是奉侍人的下人,按理说,实不该私谈主子的事任,公子与女人如何相处,也不是你我能暗自推断的。”
杯盏搁置,四下重归于沉寂,夏豆抱紧膝上的小云阳,无端有些压力,弱弱开口,“两位高朋,茶点可吃的对劲?”
时夜已深,夏豆回了本身的偏配房,叮嘱下人们各自回房安息,戚小容自回房起便一向魂不守舍,同住的大丫环月月故意提点她两句,但因两人友情不深,也不知如何开口。
室内氛围瑰丽迷离,有冷风自窗轩处袭来,挟带了几分沁心的花香,隔墙以外摆着几盆花鹤翎,在夜风中颤颤巍巍地轻摇花叶。
次日周府下人从早上起边繁忙非常,传闻来了高朋需大摆筵席。辰时刚至,晏祁便去找了周府主事人商事,他返来得俄然,打的又是别人的幌子,一早就去了前院,定是有何急事。
端水递帕的丫环们还站在一旁,一个个竟像见惯了这类场面,身形正挺面不改色,只低低垂着头避开了视野。
“你如何这么惨啊晏祁,”夏豆带着哭音一颤一颤,晏祁心底愈发又甜又软,笑得一脸无法地拿了帕子给她拭泪,“嗯,是挺惨的。”